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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裏吆喝的這個“徐大人”,官居京師“兵馬指揮使”,名叫徐野驢,正是衛戍京師治安的最高武官,湊巧了偏偏今晚在此宴客。紫衣胖子姓郭名子萬,乃是東城“大發”銀號的主人,除了京師的兩家店面以外,在別處還有六七家分號,正是家財萬貫,手眼通大,所結交的,俱是些達官貴人,前謂的“兵馬指揮使”徐野驢,不但與他交情深厚,雙方還是兒女親家,正因為如此,他的氣焰也就愈加高漲,如何會把一般人看在眼裏?經他這麽一吼,立刻就有個藍衣長隨,快步向樓上跑去。廳堂裏經此一鬧,頓時熱騰起來,一時七嘴八舌說個不休。

苗人俊若無其事地笑著,一雙深邃的眼睛,卻向胖子郭子萬直直逼視過去。直覺的,他認定了對方這個人絕非善類,今夜且拿他先行開刀再說,“大胖子,你用不著虛張聲勢,有種的你自己過來玩玩,來……來……”一邊說,便自向前走來。

姓郭的胖子忽地後退一步,睜大了眼道:“好大的膽!快來人,來人!”

這麽一鬧,早已驚動了多人,其中很多是跟隨“兵馬指揮使”徐野驢的侍衛,自是不容郭胖子吃虧,立刻偎了過去,混合著一陣子吆喝之聲,看來人多勢眾,其勢倒也驚人。

郭胖子目睹之下,頓時膽力大壯。手指著苗人俊道:“這個人來路不正,快給拿下來,押到衙門裏再說。”

徐府侍衛四人聆聽之下,紛紛掣出了腰刀,現場登時一陣子大亂,幾個女人更是由不住發出了尖叫聲。

掣刀的四個人,其時早已一擁而上,把苗人俊團團圍住,其中一個黑臉濃眉漢子,乃是一行侍衛之首,姓施名忠,身手頗是不弱,這人既是徐野驢的跟前人,地面上公私都有一份交情,平日狐假虎威,最是跋扈,卻也粗中有細,為人狡猾。剛才苗人俊所施展的那兩手功夫,他雖然沒有看見,可是地上摔昏了的那個夥計,他可是親眼看著他們擡出去的,光棍一點就透,只憑著這一點,就可以猜知來人不是好相與。眼前這番陣仗,這等聲勢,對方這個人可是壓根兒一絲也不現驚慌,施忠看在眼裏尤其覺著有些不妥。當下刀交左手,沖著苗人俊抱了一下拳,冷冷笑道:“既然膽敢在這裏鬧事,當然不是無名之輩,足下你報個‘萬兒’吧!”

一出口,就顯出了此人精於黑道門檻,一面說時,那一雙湛湛的眼神,只管在對方臉上瞧個不休。

苗人俊原是不屑與眼前這些人出手,只是今夜情形特別,既知座上有個所謂的徐大人,那就更合了他的心意。

“什麽萬兒八千的,我可不懂你在跟我說些什麽!”苗人俊冷森森地笑看著當前的這幾個人:“怎麽,玩刀?別瞧著你們人多勢眾,我只一個人赤手空拳,你們還不一定準能行,不信就試試看,敢保叫你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只是兵刃無眼.萬一要是被你們自己的家夥傷了,可就怪不得我,來吧!你們就一齊上吧!”

這麽一說,施忠可就越加知道對方不是好相與。心中正自為難,一旁的胖子郭子萬卻已氣不過地大聲叫道,“還等什麽?他要是敢不服拒捕,只管下手把他給廢了,死活不管,格殺勿論,有我作主,用不著害怕!”郭胖子財大氣粗,更何況與徐大人沾親帶故,這幾句話倒也不假,在他眼睛裏,個把人命。又算得了什麽?

經他這麽一吆喝,施忠即使想裝糊塗也是不能了,“朋友,聽見了沒有?郭老爺既有交代,說不得請你到衙門走一趟了”!這些人身上家夥齊全得很,話聲一頓,施忠向著身旁人施了個眼色:“帶走!”立即有人抖手飛出了一條鎖鏈,嘩啦一聲,直向著苗人俊脖頸上飛套下來。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運施飛索鏈子拿人,平日最稱拿手,一經出手,準頭一些也不差。

眼前這道鎖鏈,隨著對方的出手,蛇也似地直向著苗人俊頭上飛落下來。

飛鎖的這名徐府侍衛姓葛叫三,手腳極是利落,除了飛鏈拿人之外,還施得一手好飛刀,這時當著眼前各人,正以為大可表現,風頭十足,卻是沒有想到碰見了苗人俊這個厲害的冤家對頭,鎖鏈子嘩啦一聲大響,眼看著已落在了後者頭上,不知怎麽一來,卻又落在了對方手上。

葛三一招落空,就知不妙,慌不叠用力回帶,卻不防為對方搶了先機,只覺得一股絕大力道,起自鎖鏈抖處,仿佛有一股極大吸力,直把葛三整個身子給扯了起來,忽悠悠貼著壁頂,足足摔出去兩丈左右,“砰”地一聲直摔在一張方桌上,緊接著嘩啦啦大響聲裏,把一張八仙方桌砸了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