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落花流水(第4/13頁)

血刀僧罵道:“你奶奶的!”抓起水笙,退後一步,但見陸天抒的鬼頭刀又橫砍過來。他前無去路,強敵合圍,眼光急轉,找尋出路,一瞥眼間,見狄雲在下面谷底坐了起來,心念一動:“下面積雪甚深,這小子摔他不死!”伸臂攔腰抱住水笙,縱身跳了下去。

水笙尖叫聲中,兩人墜入深谷。谷中積雪堆滿了數十丈厚,底下的已結成堅冰,上面的兀自松軟,便如是個墊子一般,二人竟然毫發無損。血刀僧從積雪中鉆將上來,看準了地形,站上谷口的一塊巨巖,橫刀在手,哈哈大笑,說道:“有種的便跳下來決個死戰!”

這塊大巖正居谷口要沖,水岱等若從上面跳下,定要掠過巖旁,血刀僧橫刀一揮,輕輕易易的便將來人砍為兩截。身在半空之人,武功便勝得他十倍,也不能如飛鳥般回翔自如,與之相搏。

陸天抒、花鐵幹、水岱三人好容易追上了血刀僧,卻又被他逃脫,都恨得牙癢癢地。水岱以女兒仍被淫僧挾持,花鐵幹誤傷義弟,更是氣憤。三人聚在一起,低聲商議。

陸天抒外號“仁義陸大刀”;花鐵幹人稱“中平無敵”,以“中平槍”享譽武林;水岱的外號叫作“冷月劍”,再加上“柔雲劍”劉乘風,合稱為“落花流水”。所謂“落花流水”,其實是“陸花劉水”。說到武功,未必是陸天抒第一,但他一來年紀最大,二來在江湖上人緣極好,因此排名為“南四奇”之首。他性如烈火,於傷風敗俗、卑鄙不義之行最是惱恨,眼見血刀僧站在巖石上耀武揚威,水笙卻軟軟的斜倚在狄雲身上。他不知水笙已被點了穴道,不由自主,還道她性非貞烈,落入淫僧的手中之後居然並不反抗,一怒之下,從雪地裏拾起幾塊石子擲了下去。

他手勁本重,這時居高臨下,石塊擲下時更是勢道猛惡之極。只聽砰嘭、砰嘭之聲,四周山谷都傳出回音。谷底雪花飛濺。

血刀僧一矮身,將狄雲和水笙扯過,藏入巖石之後。他這時已然暫時脫險,對狄雲的怒氣便即消去。他挺身站在巨石之上,指著陸、花、水三人破口大罵,石塊擲到,便即閃身相避,卻哪裏傷得到他?這時他才望見遠處懸崖上劉乘風僵伏不動,回想適才情景,推知是花鐵幹偷襲失手,誤傷同伴,暗自慶幸不已。

狄雲見巖石後的山壁凹了進去,宛然是一個大山洞,巨巖屏擋在外,洞中積雪甚薄,倒是個安身之所,見頭頂兀自不住有石塊落下,生怕打傷水笙,當即橫抱著她,將她放進洞中。水笙大驚,叫道:“別碰我,別碰我!”

血刀僧大笑,叫道:“好徒孫,師祖爺爺在外邊抵擋敵人,你倒搶先享起艷福來啦!”

水岱和陸、花三人在上面聽得分明,氣得都欲炸破了胸膛。

水笙只道狄雲真的意圖非禮,自是十分驚惶,待見到他衣衫雖非完整,卻是好好的穿在身上,想起適才他自稱已脫了褲子,以致將自己嚇走,原來竟是騙人。她想到此處,臉上一紅,罵道:“騙人的惡和尚,快走開。”狄雲將她放入洞內,石塊已打她不到,隨即走開。這時他大腿既斷,小腿又受重傷,哪裏還說得一個“走”字,只是掙紮著爬開而已。

三上一下的僵持了半夜,天色漸漸明了。血刀僧調勻內息,力氣漸復,不住盤算:“如何才能脫身?”眼前這三人每一個的武功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只要一離開這塊巖石,失卻地形之利,就避不開他三人的合擊了。他無法可想,只好在巖上伸拳舞腿,怪狀百出,嘲弄敵人,聊以自娛。

陸天抒越看越怒,只是大罵。花鐵幹突然心生一計,低聲道:“水賢弟,你到東邊去假裝滑雪下谷。我到西邊去佯攻,引得這惡僧走開阻擋,陸大哥便可乘機下去。”陸天抒道:“此計大妙。”水岱道:“他如不過來阻擋,咱們便真的滑下谷去。”他和花鐵幹二人當即分從左右奔了開去。

附近百余丈內部是峭壁,若要滑雪下谷,須得繞個大圈子,遠遠過來。血刀僧見二人分向左右,顯是要繞道進谷,如何阻擋,一時倒沒主意,尋思:“糟糕,糟糕!他們大兜圈子的過來,雖然路程遠些,但花上個把時辰,總也能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們大兜圈子來攻,我便大兜圈子的逃之夭夭。”當下也不通知狄雲,悄悄溜下巖石。

陸天抒目送花水二人遠去,低頭一看,已不見了血刀僧的蹤影,但見雪地中一道腳印,通向西北而去,大叫:“花賢弟、水賢弟,惡僧逃走啦,快回來!”花水二人聽得呼聲,一齊轉身。

陸天抒急於追人,湧身躍落,登時便沒入谷底積雪。他躍下時早已閉住呼吸,但覺身子不住下沉,隨即足尖碰到了實地,當即足下使勁,身子便向上冒。他頭頂剛要伸出積雪,忽覺胸口一痛,已中了敵人暗算,驚怒之下,大刀立即揮出,去勢迅捷無倫,憑著手上感覺,已知砍中了敵人。但敵人受傷顯是不重,在雪底又是一刀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