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鈞一發(第3/16頁)

“不清不楚!”葉靈蘇說道,“有士兵從帳篷裏向外運土。”

樂之揚驚道:“莫非在挖地道?”

葉靈蘇白他一眼:“你還不笨。”

二人下了城樓,葉靈蘇召來谷成鋒,耳語數句,谷成鋒快步離開。樂之揚好奇道:“你跟他說什麽?”

葉靈蘇道:“你耳朵比狗還靈,不會偷聽麽?”

樂之揚嘆道:“我哪兒有那麽無恥。”葉靈蘇輕哼一聲,說道:“誰知道呢?”

不一時,谷成鋒一溜煙返回,笑嘻嘻說道:“成了!”轉身就走,樂之揚還在發懵,葉靈蘇拽著他的衣袖跟了上去。走不多遠,來到一處城墻根下,幾個士卒正在挖坑,花眠站在坑邊,手拿繩索,末端栓了石塊,吊到坑底,而後取回,用尺子量過,向葉靈蘇含笑點頭。

谷成鋒遞過一個器皿,形如喇叭,上小下大,兩端用薄紙密封,不知其中藏有何物。

葉靈蘇接過器皿,遞給樂之揚。

“什麽?”樂之揚接過器皿,一頭霧水。

“地聽儀!”葉靈蘇說道,“貼近地面,能聽數十裏遠近。眾人中數你耳朵最靈,這樣的活兒非你莫屬。”

樂之揚搖晃器皿,嗡嗡嗡聲如蜂鳴,葉靈蘇忙道:“別亂晃,當心壞了。”

樂之揚一笑,搖晃間,聽其聲而知其形,地聽儀的構造他已了然於胸,暗服東島之能,跳進坑裏,將“地聽儀”貼緊地面,閉目凝神,靈覺擴散蔓延,蛇眠鼠奔、蟲豸潛行,無不盡收耳底。

聽了小半個時辰,樂之揚跳出土坑,凝重道:“南軍的確在挖地道,而且不止一條。”

葉靈蘇微微動容,忙問:“有幾條?”

樂之揚屈指一算:“六條,分從不同方向逼近城墻。”

“多深?”花眠冷不丁問道。

“不到一丈!”樂之揚想了想,“最深處不過八尺。”

“那不是地道。”花眠恨聲說道,“那是地龍攻城術。”

“梁思禽破揚州的法子?”葉靈蘇皺眉問道。

花眠臉色鐵青,默然點頭。樂之揚怪道:“梁思禽破揚州,那是什麽典故?”

葉靈蘇說道:“當年本島前輩守衛揚州,設下強弩火炮,城外方圓數裏,明軍難越雷池半步。後來明軍挖掘坑道,上面土皮不動,下方深入五尺,分由各道逼近城墻,透過坑道,明軍潛伏甲兵,攻城之時,鑿破地皮,一湧而出,架設雲梯,八面攻城,一旦攻勢不利,立馬退回坑中,城上炮弩,能打地面之軍,奈何不了地下之敵。相持了一日,明軍仰攻失利,竟在城墻根下埋了數千斤火藥,硬生生炸出缺口、蜂擁而入。到這地步,城中前輩無力回天,全都力戰身亡。”說到這兒,不勝黯然。

“這法兒是梁思禽想出來的。”花眠咬著細白牙齒,“耿炳文當初也在軍中,現學現用,拿來攻打北平。”

“如此說來,倒也難防!”樂之揚發愁道,“要麽派軍出城,夜襲敵營。”

“你戲文聽多了?”葉靈蘇白他一眼,“夜襲敵營?哪兒有這樣的好事兒!耿炳文老成宿將,一定廣布哨衛,晝夜監視北平。我剛才還看見了,他環繞營寨布設鹿角、蒺藜,防範燕軍騎兵踏營。”

樂之揚道:“這也不成,那也不行,難道坐著等他攻城?”

“換在其他時節,這戰法難以抵擋。”葉靈蘇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可惜耿炳文不是梁思禽,為將者不知天時,生搬硬套,要吃大虧。”

樂之揚見她自信滿滿,待要細問,葉靈蘇又說:“樂之揚,你用‘地聽儀’監聽,留意坑道方位,畫在地圖上面,坑道離城十丈,再來告我。”說完挽著花眠去了。樂之揚獨自留在坑邊,看一眼“地聽儀”,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跳進坑裏。

坑道掘進神速,晝夜不息,不過一日工夫,距離城墻不過十丈。

樂之揚聽得清楚,趕到府衙稟告葉靈蘇。眾人登上城墻,舉目望去,四野坦蕩,悄沒聲息。不過數日,敵營規模又增長了數倍,連雲如帶,依山傍嶺,營帳間篝火熊熊,炊煙一叢叢、一簇簇,由濃而淡,連貫天地。

敵軍日漸增多,徐妃愁上眉梢,搖頭嘆氣。朱高熾瞪眼看了半晌,忽道:“好端端的,哪兒有什麽地道?從敵營挖到城墻,須得耗費多少人力?”

葉靈蘇只是冷笑,朱高熾面紅過耳,叫嚷:“笑什麽?我說得不對?”

葉靈蘇也不理睬,低頭瞧看地圖。朱高熾受了輕蔑,越發有氣,一張肥臉漲紅發紫。徐妃瞥他一眼,笑道:“高熾,你我生得太晚,不曾見過梁思禽與東島鬥智,你外公晚年說起,仍是心有余悸,其中許多機關秘術,至今早已失傳,不過‘地龍攻城術’我也有耳聞,據說梁思禽用了奇門異術,坑道一夜之間,便可抵進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