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寒梅最堪恨(第6/8頁)

旁觀的人疑惑,而正與趙長安纏鬥的六俠則更奇怪:才過了四百多招,怎麽他就顯出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來?哼,這定是他在使什麽詭計,咱們可不能上這個圈套。

趙長安衣角飛舉,白衫飄揚:“千裏寒江碧幽幽,情傷難倚風滿樓。”晏雲禮一劍疾刺對方胸口,知他只須向右微閃,便能避開,自己這樣做,只是為正在他右側的朱承岱、馬驊創造機會。眼見他微向右閃,但步法遲緩,竟沒能躲過!“哧!”點點鮮血濺灑,如一枝艷麗的梅花在那白衣上綻放。趙長安微一矬身,“嘭!”後背被馬驊的開山掌擊中,他向前疾掠了幾步,但已是步法散亂,不成樣子,口中卻仍吟道:“飄渺孤鴻獨往來,誰解此心無限憂?”

晏雲仁、晏雲義雙劍一左一右,疾削而至。他忙側身疾讓,突然“嘭”的一聲大響,與此同時,他突覺左膝一陣劇痛,卻是被禪杖掃中了。他痛得全身抽搐,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往前奔出數步,險些跌跪在地。忽聽他一聲清嘯,同時右掌揮出,晏雲孝就飛上了半空,然後,“噗!”跌在了三丈開外。

“狗賊,去死吧!”晏雲禮長劍陡振,一瞬間,如銀的劍光就變成了一片鮮紅。疾如驚風的一劍,已洞穿了趙長安的右胸,緊跟著,長劍用力一拔,立刻,漫天俱是鮮紅的血花在飛舞。

點點鮮血,就像朵朵梅花,從劍光之中綻放,和著銀白的雪色,交織成一幅令人永遠也無法忘懷的絢麗圖畫。血花鮮紅,雪花瑩白,梅花粉麗。漫天千百點血花,和著萬千片雪花和不計其數的梅花,一齊飛墜!沒有人能形容這種美。這美,是如此淒厲、殘酷,亦是如此的悲涼!趙長安笑了,這一笑,卻比漫天的血雨飛花還更燦爛絢麗:“此身何須……”

三柄長劍,分別從前、後、右三個方向,同時刺進他的右肩、右肘、後背,鮮血四濺。他腿一軟,跪坐在地下。而這時,朱承岱、馬驊的雙掌、弘法的禪杖也都兜頭擊下來了。他擡手,袍袖揮舞,弘法掌中劇震,禪杖差點兒脫手而飛,一個拿捏不穩,橫刺裏向朱承岱、馬驊猛掃過去。趙長安和地一滾,勉強躲過了晏雲義刺來的五劍,他半伏在地,情狀極其狼狽:“此身何須……咳咳……”嘴一張,一口血吐出。一柄長劍疾向他頭頂斬落,他一擡手,竟用五指抓住了劍刃:“晏……四俠,何必……心急?咳咳……”又一口鮮血咳出,“且待我……將詩……吟完,再……再殺,也……不遲。”

六俠一愣,悠悠清風中,只見那一身如雪的白衣,也在微微顫動。趙長安目注遠山,神色悵惘:“此身何須……”輕吐了口氣,“苦淹留?”四件兵刃、兩雙手掌,同時猛擊他的頭頂。

“快住手,不能殺!”就在大功將成之際,忽然一條人影疾撲過來,揮掌猛擊晏雲仁後背。晏雲仁反應奇快,不回頭,反手一劍,直刺突襲者的左肩中府穴。這一劍出手既快,認穴又準,正是攻敵之必救的高招。但來襲者似了解他這一劍的來勢和變化,不退反進,往左一拐,已避開了來劍:“三弟,是我!”

晏家三子只覺這聲音極是熟悉,忙撤劍,一看,竟是那先一直癱瘓在床,後又被趙長安吸幹了鮮血的晏府二子——晏雲孝!群雄一片嘩然:“怎麽回事?快看,晏雲孝又活啦!”

人聲喧沸,如滾油鍋中潑進了一盞冷水。而六俠亦是驚疑莫名。

“你……二哥,你……沒死?”晏雲義長劍“鏘啷”落地,一把抓住晏雲孝的肩膀,連連眨眼,“二哥,真的是你?你……你站起來了?”晏雲孝一笑,未及答言,忽跌坐地上。晏家三子一驚,卻見他擺手:“不,不妨事,我……不過是身上有點軟。”

原來,他雖得趙長安救助,去除了腰間中的“大悲咒”,但困擾數月的劇毒才去,身體仍十分虛弱。方才他見趙長安要命喪當場,遂拼盡全力來救,這時氣力用盡,再也撐持不住,立覺天旋地轉,手癱腳軟。晏家三子本也粗通醫理,這時急忙一試他的脈象,雖仍跳動無力,但已無中毒的跡象了。

晏雲禮如處夢中:“二弟,你怎麽?”晏雲孝看了看跪伏地下、全身血流如注的趙長安,茫然以應:“大哥,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像,這姓……趙長安,剛才喂我吃的……是大悲咒的解藥,後來,他又用內力,把我……腰裏的毒全驅除了。”這番話若非從他嘴裏說出來,六俠都要疑心自己是做夢。但事實就在眼前,不得不相信,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晏雲禮定了定神:“剛才我也一直奇怪,他功夫既然那麽高,怎麽才跟我們過了六百多招,就耗盡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