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殿遍生蓮(第3/6頁)

章鷹志縱聲大笑,忽然雙臂一振。趙長安發覺情形不對,但未及出手,章鷹志右手五指已深深插入自己的咽喉,跟著用力一拔,他的脖頸立刻血肉綻翻、血如泉湧,笑聲未畢,人已氣絕。殿中上百人,除趙長安外,居然都面無表情,對此種場面,似早已司空見慣了。

趙長安皺眉,章鷹志寧可自殺,也不願被帶到偏殿去,難道……被帶去偏殿,意味著比死還要可怕?而沒藏氏到底有何手段,竟能令這上百個血氣方剛、身懷上乘武功的少年甘願受盡淫辱,也不反抗?

就在他思索時,殿內又恢復了歌舞升平的歡樂景象。屍體已經拖走,血跡也已擦凈,便連那一絲血腥味也被濃烈的甜香淹沒了。一個生命無聲無息地從世上消亡了,直似世間便從未有過章鷹志這麽一個人。

沒藏氏輕嘆一口氣:“現在,你……應該已經清楚,惹火本後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了吧?難道,你還要坐等本後來‘請’你嗎?”

趙長安笑而不答,隨手拿起椅邊幾上的一把金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金色的酒盞與醇美的紅酒交相輝映,令人酒未沽唇,已經陶然。他呷了一口,滿意地笑了:確是五十年陳釀的玉殿春!

“三個月前,你家主人送來的那個,都不敢像你一樣驕恣放肆,可還是因冒犯本後,最後被送去了偏殿。莫非,今夜你也想步他的後塵?”

趙長安面色如常,但卻一怔:三個月前?他立刻反應過來:唉,錯了,錯盡錯絕,昭陽根本就不在這兒,事實上,她可能根本就沒來西夏,自己卻冒冒失失地陷進來了。罷罷罷,既已來了,且先享受一番這西夏皇宮的富貴景象再說。

眾少年見他如此不知死活,都驚呆了,一時間,看他的眼光都像在看一個死人。沒藏氏卻笑了:“你們四個,去,把這位貴人替本後‘請’過來,本後倒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尊貴?”話音中凈是猙獰。四名圍簇著她的少年連忙起身,向趙長安逼過來。

弦樂未停,歌聲不止,舞蹈正歡,又有人將伏屍於地了。可這又關少年們何事?死人,這不是很平常、很簡單的一件事嗎?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死的是誰,如何死法,死多少個,又與自己有何相幹?

趙長安斜瞄那已逼到近前,伸手來拿自己雙肩、雙臂的四人,悠然笑了。四人倏然出手,武功俱是不弱。拿肩的二人,一個使“勾魂擒拿手”,一個用“大力伏魔爪”,而擒臂的兩名少年更是不俗,左邊那人,左掌微張,右手斜劃,作蛇行狀,上下微微顫動,竟是少林寺的“降妖五象拳”;而右首少年雙足不丁不八,身形淵淳嶽峙,雙臂微張,向內收攏,就這麽一下,竟隱隱有風雷之聲,是赫州劉振天家傳的“擒龍六絕式”。

四人各展平生絕學,這合力一擒,天底下能避得開的人,還真是不多。少林寺方丈弘慧大師也許可以避開,四海會少掌門寧致遠興許也能閃過,另尚有那麽八九個人,拼著衣服被扯破,肩臂被抓傷,也能沖出去,但這個含笑斜倚,年紀頂多二十一二的青年,憑什麽又能逃過這四人的合力一拿?

但是,當八只手剛要觸及趙長安的白衣時,忽然間,便有一陣,清新宜人的風拂過四人的面龐,刹那間,四人已抓住了一樣東西,但被他們緊緊攥住的,卻並不是趙長安的肩臂,而是一張胡椅!

待他們再定睛看時,他們要擒拿的人,正端著一盞滿盛紅酒的金盞,立在距四人不足一丈遠的胡氈上,意態舒閑地望著四人。四人一怔,隨即齊齊踴身撲了過去。

趙長安腳向左一滑,口中吟道:“這邊走,那邊走……”四人又撲了個空。那邊廂,沒藏氏發怒了,喝斥所有少年都去抓他。彈樂、唱歌、舞蹈及侍立的少年這才急忙向趙長安擁過來。

趙長安衣袂飄舉,步法輕盈,口中仍然不停:“只是尋花柳……”他的身形靈逸俊秀,而步法竟是絕頂的神奇!

明明看著他就要被三名少年抓到左肩了,可也不知怎麽,他一轉身,三人抓住的,卻是自右邊沖過來的四名少年。他才側身,便見五名少年已堵住了去路,與此同時,八九名少年將他的左右兩邊及退路盡皆封死。

他舉杯微笑,不疾不徐:“那邊走,這邊走,莫厭金杯酒。”起腳一鉤,那正用“鴛鴦連環腿”掃他雙膝的少年“撲通”一聲橫摔在地,倒下時絆翻了正攻擊趙長安後心的另一名少年,這少年又碰倒了旁邊的數人,“撲通”、“唉呀”聲中,圍著他的十余少年盡數倒地。

趙長安腳步不停,在百余少年中穿插遊走:“翠鈿蟬鬢映春妝,龍燭祛秋寒,笛歌笙舞,珠歡玉笑……”吟聲不停,但是沒人能碰到他的一片衣角,更遑論抓住。反是隨著他身影的晃動,眾少年紛紛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