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殿遍生蓮(第2/6頁)

只見自己身處一座恢宏富麗的大殿,殿中燃著上千支粗如兒臂的巨燭。那些黃金器物上,鑲滿了寶石、翡翠、珍珠、瑪瑙、珊瑚……不計其數的珍寶,被明亮逾白晝的燭光一映,五色斑斕,相互映襯,交織成一片燦爛、瑰麗、輝煌的光華,足可迷炫任何人的雙眼。珠光,和著寶氣,晃得他眼睛都有些花了。

但真正令他眼花繚亂的,卻是人!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十個、二十個,而是……上百個!而這上百個人也非同一般,全都是少年!風姿翩翩、瀟灑俊秀的美少年!

不過,最令他發愣的,卻是這上百美少年盡皆衣白袍、發金冠,與自己此時身上一樣穿戴!

他瞠目結舌地望著殿內。只見一些少年席地而坐,正奏琴吹簫;一些少年正在巨幅猩紅波斯軟地毯上,揮袖作舞;一些少年則啟唇而歌,歌聲溫柔委婉,令人心醉神迷。

還有一些少年,端著黃金盆、碧玉盤、絲拂塵、銀痰盂、香薰爐、龍紋燈、鳳尾尊、象牙扇……侍立在殿的兩側,隨時聽候召喚。

而最最俊美迷人的十余少年,則跪繞在大殿正中一張鋪著雪山毛駝皮毛的巨榻前,伺候一個正半臥在一名少年懷中,背對趙長安的女子。

這女子髻上簪著一尺長的發簪,簪以玳帽為簪股,上立鳳凰,以翡翠為毛羽,下嵌白珠,垂以黃金飾物。女子身著鵝黃上衫,團領、大袖,衫上遍繡折枝牡丹、芙蓉花,以金線圈之。下著珠絡縫金帶朱裙,足蹬岐頭履,履上鑲嵌雲狀金鈿。

當趙長安進殿時,一個少年正將一顆紫艷的葡萄喂入她口中,另一個少年則為她按揉雙腿,還有一個少年伏在榻前,臉上堆著最甜媚的笑容,張嘴承接她吐出的每一粒果核。

見有人進來,眾少年用眼角掃了他一眼,然後就全怔住了,不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臉上全現出嫉恨和幸災樂禍的表情來。片刻前還喧鬧歡騰的大殿,立刻變得安靜了。

女子詫問其故,扶著她頭的少年答,進來了一個人。“一個人?本後還以為……進來了一個妖怪呢!你們一個二個的,都嚇成了這樣!”

本後?趙長安一怔,隨即恍然:從背影看,女子年不過二十三四,除了西夏國君的母親沒藏氏,不會再有什麽女子自稱“本後”了。可她怎麽對外故弄玄虛,自稱法師?是了,她以太後之尊,卻於深宮中豢養了如此多的少年供其淫樂,這種醜事若傳揚出去,那可真是駭人聽聞,貽笑大方,是以她才使了個“障耳法”。

一個少年端著金盆,趨身榻前,欲為她洗腳。沒藏氏道:“放著,讓新來的人幹。”

趙長安失笑,一瞥眼,見不遠處有一把鋪著軟毛毯的胡椅,於是徐步過去,坐下,往後一靠,雙臂擱在扶手上,狀甚閑適。見他如此,所有少年一時均相顧失色。

沒藏氏不耐煩地問:“怎麽回事,人呢?還不過來?”捧著她頭的少年結結巴巴地答道:“他……他……坐……坐下了。”

沒藏氏一怔,隨即笑了,笑聲清脆悅耳,自有一種懾人魂魄的魔力:“哦?膽子蠻大的嘛!”忽然,將腳輕輕一縮,“你弄疼本後了。”

正為她按揉雙腿的少年一呆,當即面色慘白地叩頭:“娘娘饒命,奴才一時不小心,求娘娘寬恕。”沒藏氏鼻中“哼”了一聲:“拖到偏殿去。”兩名少年上前,擒住按腿少年的雙臂,將他拖拉下榻。按腿少年突然發力,雙手疾往旁一揮,用的竟是中原武林中聲名顯赫的飛鷹山莊章家的“飛鷹三十六式”中的第二十七式——“振翅高飛”。

擒他的兩名少年不及防備,雙雙被拋了出去,一個撞在殿壁上,定住身形,飄飄落下,是河北滄州蓋世天的“鐵鏈鎖橫江”身法。另一人眼看就要撞到大梁上,卻淩空一個倒翻身,橫掠三丈,隨即一扶梁柱,輕巧落下。姿勢瀟灑,應變急速,倒像雲南侗王的“越江飛”輕功。這一切,竟發生在兔起鶻落的一瞬間。趙長安心思:這三人年歲均不過二十左右,身手卻俱是不俗,若假以時日,今後在武學上的造詣定不可限量。

三人於刹那間各展示了炫目的功夫,而沒藏氏卻只若未見,連手指尖都沒動一下。她對按腿少年柔聲道:“唉,你這又是何苦呢?現在卻讓本後怎麽饒你?”

少年仰天慘笑:“哈哈哈……淫後,你會饒我?我章鷹志從進來的那天起就不想活了,忍辱偷生,為的不過是有一天能殺了你這淫後,一雪你加在我身上的恥辱。現在我志未成,但你也休想再折辱我!大丈夫死則死爾,要我再受那種折磨,確是萬萬不能!”

沒藏氏冷笑道:“好,能說出這種話來,也還算是有骨頭的。只可惜,既然在這裏,你以為想如何就如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