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更遏聖母(第2/8頁)

晏雲義用力忍住笑:“那是她們的手段還不夠厲害。若換了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一指宸王宮宮門,“倒要看看那位殿下怎麽辦?”

於長順搖頭,臉上帶著一種好笑的神氣:“這法子早有人試過了,半點兒不靈!記得去年清明時節曾來了位小姐,帶著兩個丫環,自稱是江南第一才女蘇秀苑,寫了三本詩,還畫了一大摞子的畫,要請殿下過目指正。殿下哪裏敢見?只命擋住了,千萬不可放進來。這位蘇小姐哪肯罷休?便天天天不亮就來這宮門前守著,總得到天漆黑了才走,刮風下雨也是一樣。結果唬得殿下每天上朝出門都走王宮的西側門——麗正門,或是南側門——清華門。倒讓那些轎夫們倒了黴,平白地要多繞半個時辰的道去皇城。”

“殿下也真可憐,平常上朝,三更起身,四更天就須趕進皇城的宣德門裏去,現在為了躲才女,二更天就得起身,才不會誤了早朝的時辰。唉,這一折騰就是半年多。這位蘇小姐也硬是厲害,直撐到入冬,盤纏用盡,還病倒了,差點兒被客店老板攆到街邊上去。後來還是那兩個丫環來宮門前哭求,侍衛看看也著實可憐,就為她們通報王宮內府傳應司的師爺們,傳應司又稟報內府署理,署理稟告內府管事,管事的又告知了和總管,這下殿下才知道了,就派了幾個侍衛、兩輛車,把她們送回了家。”

晏天良搖頭莞爾:“傻丫頭!也虧得她,真耗得住。”

“阿彌陀佛!幸虧她總算走了,再這麽耗下去,神仙也要上吊抹脖子……”於長順一提女孩子,話就一下多起來了,“這個還不算最厲害的,厲害的是,隔三岔五,總會有個女孩子,也不知用的什麽招數,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宮去。今年夏天有個女孩子居然摸進了王太後娘娘的嘉年殿。還好,我們的這位王太後娘娘最是仁慈心軟的,沒有怪罪下來,要換了別的王府,那些當班的侍衛、太監、宮女就都要倒血黴了。但總這樣也終歸不是辦法呀,各位大爺請想,連這些個嬌滴滴、什麽也不懂的女孩子們都能溜進去,那要進去了個刺客,還不得壞了菜了?這事傳到皇上耳朵裏,他當即下旨……”

他在那裏口若懸河,這裏晏家父子三人早笑得肚痛淚流。寧致遠卻不敢笑,用盡全身氣力,才勉強板住了面孔,但已漲得臉皮發紅。

晏荷影又羞又惱,但卻既不能阻止於長順再說,也不能不讓父兄發笑,她正咬牙沉思該如何打斷於長順的滔滔不絕時,卻聽他又道:“王宮的宮墻原本只有七丈,可為了擋住這些女孩子,前年皇上就下旨加高了一丈,本來這就已經大大地違制了,但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那些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變成跟當年的‘花君子’花盡歡一樣輕功絕頂的高手,今天翻進去一個,明天又越進去一雙。殿下煩透了,同時也怕哪天‘咕咚’一聲,從宮墻上掉下個‘輕功高手’來,那殿下卻不是要吃人命官司?”

寧致遠再也控制不了臉上的肌肉,騰地起身:“各位……稍坐……我……我……”話未完,人已離弦之箭般躥出了簾外,速度身法倒比當年迎戰頹唐老人還要快上百倍。

晏荷影漲紅了臉,喃喃地道:“奇怪……奇怪。你家少掌門是不是被劍紮到了?這麽慌裏慌張的?”

張涵扭頭暗笑:“這個嘛……屬下也不清楚。”

於長順卻還在愣愣地說:“今年年初,殿下只得又向皇上請旨,把宮墻從八丈加高到了九丈,倒比紫禁皇城的宮墻還要高。這下好了,任她就是個神仙,也決計飛不進來了,所以,各位大爺要是想進去,只怕不太容易。”

晏天良笑道:“多謝這位小兄弟的指點,小兄弟的一番話,真正令老夫茅塞頓開,如夢方醒,感激承情之至。”

於長順納悶:這位老伯謝得奇怪啊,什麽茅塞頓開?如夢方醒?而坐對面的那個秀美書生卻怒形於色地對著自己直瞪眼,這又是為何?他想破了頭,卻怎麽也想不明白。

吃過午飯,張涵提議到街上轉轉,眾人各懷心事,都婉言謝絕了。晏荷影回房略坐了坐,估摸著碧雲水築中的所有人都已午憩了,遂輕手輕腳地出房,躡手躡足地下樓,花遮柳掩地往大門行去。看門的三名弟子見她過來,只瞟了一眼,居然也不詢問攔阻,任由她出去了。

出了門,她卻猶豫了:自己該到哪裏去雇車呢?忽聽身後有人問:“晏姑娘要去哪兒?”

她嚇一跳,回頭,正見寧致遠的笑容。他什麽時候跟來的?她惱他今早在酒樓中的舉止,又恨他這時的不請自來,自然沒好氣:“鬼鬼祟祟的!我要去哪兒,還須向你稟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