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怒放(第2/17頁)

“嘿,你這法子真絕,他還真是鐵石心腸啊,對親生閨女都那麽狠心!”楊沛侖嘆道:“不過說實在的,這法子妙是妙,可不怎麽對我胃口。我總嚼著不那麽帶勁,想起來可是夠損的。下回咱們還是來個幹脆利落的,跟他司徒峙殺個昏天黑地,拼出個你死我活來,那才是我老楊的本事呢!”

“幹脆利落?你怎就知道自己準能打贏?”淩郁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管他打得贏打不贏,先打了再說!雕鵬山跟司徒家族鉚上的勁兒也不是一兩日了,老是這麽陰著來,我想起來就憋得慌!這可不是我老楊想幹的事!我哪兒能老幹這些個偷雞摸狗的勾當?要幹就得幹場大的!”

淩郁看著面前這個粗魯漢子。他有十足的野心和霸氣,可是身上太過蠻打蠻幹的勁頭,缺少成就這野心霸氣的重重心機。坐上了雕鵬山山主的高位,於他是福還是禍?

這些念頭如流星般從淩郁腦海裏劃過,尚未及細想,就被從天而降的一聲怒喝打斷了。

一道青藍色的影子從樹梢上撲下來,直沖楊沛侖胸口抓去。淩郁猛打一個激靈,渾身上下都僵住了。

“你誰啊你?偷偷摸摸地算什麽好漢?”楊沛侖大吼道。

“什麽好漢不好漢?今兒個我只為我靜眉妹妹報仇!”

兩句話下來,楊沛侖認出了慕容曠:“我當是誰?又是你這個慕容家的臭小子呀!”

慕容曠再不多言,全神貫注逼攻楊沛侖,出手急如閃電,整個人便如一團裹著雪片的龍卷風。他的《飄雪勁影》自小修習,已然使得極為順暢自如,幾乎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此時此刻,當他心無旁貸,這武功便像長了靈魂似的在他身體裏膨脹飛馳。

楊沛侖對這年輕後生心存懼意。當年慕容湛一人一劍單挑雕鵬山的情形太深刻地印在他記憶深處,每每午夜夢回,仍不寒而栗。慕容曠在淒迷的月色下展開寬袖,仿佛慕容湛的幽靈舒展筋骨。一掌拍到近前,楊沛侖驚得雙手護在胸前,做成一個嚴整的守勢。

但慕容曠畢竟不是慕容湛,他的招式裏較少淩厲的險著,較多和厚的優雅。楊沛侖是嗜武也善武的高手,恐懼一經掀過,勇氣便即揚起。積蓄多年的功力漸漸揮出,氣勢雄渾,紮實有力,一如他的射箭本領。

淩郁立在一旁觀戰,自瞧得出慕容曠雖然攻勢強勁,但畢竟年輕力淺,處處受楊沛侖挾制,局勢其實已在楊沛侖的掌控之中。楊沛侖練的是剛猛一路的功夫,一招一式都虎虎夾著風聲,若是打在慕容曠身上,必定傷筋動骨。淩郁眼見楊沛侖左臂勾住慕容曠後腰,右拳卻直掏他前胸,封住了他所有去路,一顆心頓時揪緊了:“噌”地躍起揮掌劈向楊沛侖。

楊沛侖吃了一驚,挑眉毛嚷嚷道:“嘿,你哪兒頭的?做什麽打我?”

淩郁一言不發,護在慕容曠左右。其實她本意不過是怕慕容曠吃虧,有心回護,然而《拂月玉姿》遇上了《飄雪勁影》,便是金風玉露刹那相逢,立時激起了他們強烈的鬥志,兩者加起來,可比單獨使出的威力大了何止數倍。

於是這場武鬥便算不得公允。楊沛侖起先只覺得他們合使武功的樣子分外好看,形如舞蹈般,回旋成一個圓弧,飄若風花,皎若雪月。哪知這場華美的雙人舞裏竟然蘊含著巨大的攻擊力。楊沛侖但覺全身如被捆縛,一身功夫施展不開,對方的力量卻如江水滾滾壓來。

月光瀑布一般流滿了整座寺廟,賦予了慕容曠和淩郁神秘的力量。他們成為一個整體,心意相通,血脈相連。楊沛侖剛一揮拳欲攻慕容曠小腹,淩郁裹著寒風的長袖便已橫掃過去,逼得他只得撤拳防守。慕容曠趁勢反守為攻,推出雙掌,十成力重重拍在楊沛侖胸口。楊沛侖高大的身子往後蹉了幾丈遠,晃了晃,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慕容曠跟上去又補一掌,楊沛侖就如一尊黑鐵塔般、哐啷啷砸倒在地,一動再不動。

伏在暗處的徐暉全身熱血沸騰,《洛神手卷》上所載武功的魅力和魄力直搗他心底,內心的欲望難以抑制,他幾欲飛身而出,加入這一場絢麗的表演。然而慕容曠和淩郁配合得那樣和諧完美,仿若仙侶雙飛,再容不得他人莽然介入。徐暉腦子裏嗡一聲響,恍然驚覺,原來自己已然成了不相幹的局外人。

慕容曠躊躇半晌,俯下身子拿手指探到楊沛侖鼻下,整個人便僵住了。他動武向有分寸,從不取人性命,並不曾想今日竟而真地殺死一人。他仰望夜空,然而蒼天緘默不語,只有月光暴雨般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