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第6/12頁)

張玉朗笑道:“這倒妙了,事情與她的丈夫何關,居然也要隨著挨板子。”

譚意哥道:“那是徐太守任上的事,徐太守是位大名士,梯突滑稽,他斷案的手法與理由也很有意思,因此他打那個丈夫是罰他沒有丈夫氣。”

“這就更難說得過去了。”

譚意哥笑道:“徐太守以為曲巷歌榭是公開的尋歡場所,前去並不犯罪。可是那個做丈夫的家有悍妻,連老婆都沒管好,就敢去聲色場合胡鬧,使得閨中人當街訓夫,殃及他人安寧,所以罰他二十大板。以振夫綱,今後如果不把老婆管好,絕對不準到聲色場合去鬼混。”

張玉朗笑道:“此公倒是一位妙人。”

譚意哥道:“是的,他是個很有才氣的人,而且也夠資格作此宣判……”

“……他有一妻一妾,都很賢慧,有時家中宴飲戚友,除了出妻妾以款客外,也召集幾個粉頭侑酒的。他的妻妾殷勤款待那些女子,毫無慍色。”

張玉朗笑道:“嗣後呢,恐怕別人不會太同意吧!”

譚意哥笑道:“是的,城裏一些衛道的老夫子們,以為太守判案的理由近乎遊戲,雖然這是小事情,卻有失官府的尊嚴,聯袂登衙興師問罪。”

張玉朗道:“這批老冬烘們相當討厭,一個個又倔又迂,脾氣又大,偏又是斯文中人,很不好對付。”

諢意哥笑道:“那位徐太守更妙,他在明倫堂接見大家,卻在至聖先師的牌位前供了一把戒尺,然後才訓誡他們道:“本座乃為民之牧,掌百姓之教化,責在使他們明白為人處世之道,當然還有許多與利除弊的大事都來不及忙了,豈能經常來斷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但是她告將來了,本座又不能不受理,所以才加以薄責,以杜後來者,這種做法難道不對嗎?”

張玉朗一笑道:“這個理由的確很不錯的。”

譚意哥笑道:“是啊,這一個理由已經使那些老夫子閉口無言了,可是這位徐太守不罷休,繼續訓下去說:這個婦人不去學相夫教子的道理,當街逞潑,動輒興訟,咆哮公堂,難道不該懲罰,各位如果認為它的行為是可取而正當的,可以站出來,當著夫子的牌位,杖責本座!張玉朗笑道:“這一手更厲害,那些老夫子們縱然覺得那理由還不夠令人滿意,卻也不敢上去打太守呀。”

譚意哥道:“他們不打太守,太守卻要打他們了,狠狠的擺下臉來訓他們道:各位最小的都是在花甲以上的年歲了,齒尊德高,理應為後輩之範。而各位卻不明是非,貿然前來責詢,是又置本座尊嚴於何處,讀書人輕易不興訟,而各位卻為著這種無聊的事前來聚眾鬧事,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實在該打,今天本座代至聖先師打你們各人兩板,以為懲誡--說完親自施刑,每個人狠狠地打了兩板手心。”

張玉朗大笑道:“痛快!痛快,這一打打得大快人心,這批人在城裏自命清高,處處地方表現得不凡,他們自許清流,幹預州政,終於受到教訓了,唉!這件事我怎麽沒聽說呢?”

“徐太守為人忠厚,嚴禁那天參與其事的人說出去,而挨打的更不會說出自己的丟人事,所以外面的人,很少知道的。”

張玉朗笑道:“你都知道了。”

譚意哥也笑道:“我那兒地方雖小,長沙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卻很少漏過,不過我也是今天才說給你聽。”

張玉朗道:“你是舉這個例子來為妙貞觀辯白?”

譚意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判定一件事的善惡是非,一定要公平。”

張玉朗道:“絕對的公平,目前我還要求證一下,一兩天內證實了,我再來對付他們。”

譚意哥道:“你明天不是要上京裏去嗎?”

張玉朗道:“這件事情比較重要,我吩咐家裏的人先動身,把官茶裝上車船啟程,我隨後借驛馬騎了趕上去就行了,這樣可以省下四五天來辦事。”

譚意哥不禁苦笑了,但是她沒有加以阻止,她知道男人們心目中認為重要的事,未必是以利為先的,他們有時會把義置於最先,那時,他們需要的是女人的鼓勵而不是勸阻,尤其是一個有主見的男人,更是堅執。

第二天,張玉朗一早就出去了,直到下晚,才一身航臟地回到了可人小,而且帶回了一個包袱。

丁婉卿給他準備湯水洗澡,譚意哥卻去整理那個包袱,提起來覺得很重,而且裏面圓圓的,好像一個個大蘿蔔,於是就解開來看了一下,不由嚇得大聲驚叫。

丁婉卿聞聲過來,一看也嚇住了。

那包袱中竟是九個白森森的骷觸頭,嚇得她們趕緊包了起來,也不敢再待在那屋子裏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張玉朗浴罷出來,丁婉卿道:“玉少爺,我們這屋子裏全是女流之輩,你怎麽嚇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