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第4/17頁)

“話並不深,只是我沒有說得完全而已。”

“那就請公子說得詳細一點吧。”

張玉朗深思有頃,然後才道:“意娘!先師跟胡師兄的作為,只有在江湖人的心中,認作是俠行義舉,在一般人的眼中,這還是不可原諒的行徑。”

譚意哥沒有說話,張玉朗又繼續說下去:“至於我以化身接替胡師兄的事,就更不容易取得人的諒解了,不過你卻不同,你有著過人的智慧,也跟這些貴宦巨商,豪門大族有過接觸,深知他們的金玉外表之內,深藏了多少的卑鄙與齷齪。”

譚意哥忙道:“這倒不可一概而論,大部份的人都是規規矩短,正正經經的。”

張玉朗笑道:“我並沒有一篙子打落一船人,只是指那些巧取豪奪,食人而肥的家夥而言,他們長袖善舞,只手遮天,不知道做了多少陷人缺德的事,表面上卻仍是一派道貌岸然,凜然不可侵犯之狀,高高地居人之上,玩弄國法於股掌之間。”

他起初還是在笑著說的,越說卻越憤慨,聲音也大了起來,譚意哥道:“張公子,你太憤世嫉俗了。”

張玉朗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苦笑了一聲,放低聲音道:“我一想起這些,就感到熱血沸騰,無以自己,胡師兄初找上我的時候,我是有點猶豫,可是當他把尚未完成的一份名單提出給我時,我一看居然有一半是我認識的,有些更是我平素頗為尊敬的!胡師兄調查很清楚,列舉了他們種種不法的情形,我再去查證了一下,竟都是真的,這個發現使我異常吃驚,對這些大人先生們的看法,有了完全不同的改變,所以我才接受了這個任務。”

譚意哥道:“張公子,我同意你的看法。”

張玉朗高興地道:“我知道你會諒解的,因為你對這些人的嘴臉與真相都很了解。”

“我怎麽會了解呢,那些做壞事的人,不會把壞事說給我聽的。”

張玉朗笑道:“從令義母丁大姑娘開始,就是長沙市上的智囊,很多事都是在你們那所可人小裏商量出來的,這一點我早清楚了,絕不會弄錯的。”

譚意哥道:“來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或是些不易解的糾紛,聽聽我娘的意思,事誠有之,現在也還有人登門討取意見的,只是那絕無不法的情事。”

張玉朗道:“那當然,他們在你們面前,提出來的總是另一套的說法與理由,掩飾了他們真正的目的。”

譚意哥不禁為之一震,張玉朗道:“而且你們母女見識雖廣,卻只是囿在一個圈子裏,並不了解事實的真相,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好了,西城的楊大年你總知道吧?”

“知道!這個人跟我娘很熟,常來商談一些事情的。”

張玉朗笑道:“有一次,他曾經為他家的祖塋被占請求追還,屢告都不準。”

譚意哥道:“有這回事,剛好太守新換,我娘知道那位太守喜愛古玩,叫他投其所好。

送了兩塊秦玉給那位太守,官司果然打贏了,這件事有什麽不妥?”

張玉朗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什麽來,實際上卻非如此,那塊地根本不是他的祖塋,只因為有個方士看出鄰近的一塊地是藏龍穴,遷葬於此,必可繁榮子孫,所以他才把祖塋遷到那兒去,那一家的主人是個世居的種田人,堅持不肯轉讓,為此纏訟多年,已經弄得元氣大傷,幸好還能保全了祖產,結果被那位新任太守一判,竟然毫無條件地把那塊地斷給了楊家,把那個農戶一氣而卒!”

譚意哥驚道:“有這種事?”

張玉朗道:“我打聽得很清楚,但是因為那一家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孫子,雖然滿懷怨憤,卻又不敢再去申告了。”

譚意哥道:“為什麽不敢?這種事理直氣壯,大可以告到底的。”

張玉朗道:“打官司要錢的,那家農戶守看祖上幾畝薄田,本來還可以自給自足,打了幾場辟司下來,已經把家中一些積蓄用幹凈,再要打官司,連最後一點養命的田地都將不保了,卻使能夠官司得直,把失地要回來,孫兒難道就守著那塊巴掌大的田死去?”

譚意哥不禁默然,良久後才知道:“我娘豈不成了幫兇了?”

張玉朗道:“丁大姑不明究竟,只聽他說已經落葬的祖塋因為地權糾紛要被迫遷葬,所以才替他出了個主意,倒是怪不得,說起來那個楊大年也沒有太多的劣跡,只是仗看他有錢,硬是用手段把那塊地給占了來,為了幾丈見方的一塊地,用掉的錢也幾乎百倍於此,也沒有占到便宜,但是另外一家卻因此家敗人亡,這就太可惡了。”

譚意哥道:“這件事我一定要設法扳回來。”

張玉朗道:“那是不可能的,案子已經了結,楊家在祖塋上刻意建造,種花植樹,修成了墓園,再要遷葬的話,費的事太大了,在官司上起覆很不容易,而且官府重新丈量劃界已成定案,也無法提出證據來反覆,是這件事太可惡,楊大年這個人必須要抓似懲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