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兩人說著、走著,倒是十分投機,譚意哥心裏老著一個問題,就是他與胡天廣之間究竟有著什麽關系,可是這句話又覺得問來唐突。

如果說他輿胡天廣之間完全沒關系,則在席上,正要說到胡天廣時,他捏了自己一下手掌,叫自己別說下去,又是什麽意思呢?

張玉朗像是已經了解到她的心意,笑笑道:“姑娘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是……是的,只不過又覺得太冒昧了。”

張玉朗笑道:“沒關系,姑娘盡避說好了,我這個人最不愛虛偽,事無不可對人言。”

譚意哥頓了一頓才道:“在席間公子也聽到奴家為了狩獵而差點失足落下山澗的事。”

張玉朗道:“聽說了,那真是好險,若非那位胡老兄及時現身相救,姑娘從繩橋上墜下,可真沒命了,即使姑娘會水吧,那繩橋下面,水深不過才過腰而已,姑娘由將近三十丈的高處墜下,那點水深可擋不住的,水下又是尖硬的巖石,撞上一下,很難再有活命的。”

“公子對那裏很熟嗎?”

“很熟,我的家鄉就在這兒,再加上我又愛動好玩,遠處的名山大澤,我都要去瞻仰一番,就近的山水自然更為熟悉了,那兒有一個最深的地方,可以跳水,我想那位胡老兄,那天就是在那兒跳入水中以避追邏者的。”

“公子對這位胡俠很熟嗎?”

張玉朗笑道:“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是我的師兄,我們一起在湘江老人門下學武的。”

“原來他是公子的同門。”

張玉朗道:“不但是同門,而且還有點親戚關系,他的祖母跟家祖母是同胞姊妹。”

“難怪他的臉看起來跟公子有點相像了。”

張玉朗一笑道:“在師門學藝時,也有人說我們是兄弟,不過他的身世比較苦,幼失怙恃,家業又被豪族所占,自小甭苦伶仃。”

譚意哥道:“所以他有點憤世嫉俗?”

張玉朗嘆道:“他藝成出師之後,就開始劫富濟貧,專門跟一些豪門過不去,自然得罪一些人,於是就有人買動了江湖人來對付他,有次被人圍堵在君山上,身上被刺中了十幾劍,最後奮力拼戰,突圍出來,仇家窮追不舍,好在他的水性很好,跳入洞庭……”

譚意哥忍不住驚啊了一聲,張玉朗道:“意娘,你可是很怕聽這種打打殺殺的故事?”

譚意哥忙道:“沒有,我只是替那位胡俠士擔心,他身受重傷,縱使突圍跳進湖裏,只怕也很危險吧?”

張玉朗道:“是的,他的仇家也認為他必無幸理,所以沒有下水追殺,說也湊巧,我剛好為了收茶,舟過洞庭,把他救上來後,已經奄奄一息了。”

譚意哥嘆道:“可惜了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張玉朗道:“意娘!你好像也認為他死了。”

譚意哥道:“我固然希望他能長命百歲,可是我知道他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

“哦!這是根據什麽呢?”

譚意哥停下了腳步道:“張公子既然跟那位胡壯士是同門,又兼知己好友,情誼深厚,我才可以這麽說,因為我見過那位胡天廣胡俠士,他還救過我的命,只不過我看他身上沒有一點傷痕,而公子說他曾受十多處劍傷。”

張玉朗一笑道:“姑娘很細心。”

譚意哥道:“因為我對這個人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很注意他的事情,自然要聽得仔細一點。”

張玉朗笑道:“聽姑娘說起你們見面的情形,你們跟本沒有通過姓名,姑娘也不知他是什麽人的。”

“是的,是他走了後,我從李大叔口中才知道的。”

“這就是了,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誰,又怎麽確定他是胡天廣呢?”

譚意哥狡黠地一笑道:“我並沒有確定他是胡天廣,而且現在我確定他不是胡天廣,正因為我確定他不是胡天廣,所以才認定胡俠士兇多吉少了。”

張玉朗笑道:“姑娘只能確定那人不是胡天廣,卻不能證明胡天廣已然身死呀。”

譚意哥道:“李大叔說過那人的形貌都與傳說中的胡天廣一般無二,想來也不會錯的,只是我已經知道他不是胡天廣,就一定是別人冒名頂替的了。”

張玉朗笑笑道:“是誰去冒名頂替這個身份呢?”

譚意哥笑道:“自然是一個跟他相像的,否則以前見過他的人,立刻就會知道胡天廣換了人,可是那兩個公人都是來找胡天廣,而且還是為了不久前的案子,所以我知道大家都還認為那是從前的胡天廣,當然,那個冒名頂替的人自己是不知道的,他更知道胡天廣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冒名才不怕被拆穿。”

張玉朗一嘆道:“意娘,你的心思不但細,而且分析事情條理分明,幸好你是個女的,而且不會武功,否則你若是進了公門,胡天廣早就落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