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蘭花 第五回 決戰之夜(第2/5頁)

這種感覺是很難解釋的。朱儒只能說:“她每走一步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尤其是她的眼神。”朱儒嘆息:“她的眼睛裏就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隨時都可以一下子就把你的魂抓走。”

他解釋得不能算頂好,可是大爺和絲先生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一個天生的尤物就像是把錐子,不管你把她藏在個什麽樣的袋子裏,它都一樣可以把袋子穿透。

“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麽來路?”

“不知道。”朱儒說:“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慕容的女人,她一直都跟著他,幾乎寸步不離。”

——能夠讓這麽樣一個女人跟在身邊寸步不離的男人,當然是非常突出的。

“這一代的慕容是個什麽樣的人?”鐵大老板問朱儒,“他有些什麽特別的地方?”

“這就很難說了。”朱儒在猶疑。

他的觀察力一向很敏銳,而且很會說話,要形容一個非常突出的人,應該很容易。

“這個慕容,好像跟上幾代慕容都不同。”朱儒說:“表面看來,他也跟別的慕容沒什麽兩樣,也是一副自命儒雅,高高在上的樣子,臉上也完全沒有一點血色,就像是個死人。”

“不是死人,”鐵大爺冷冷插口:“是貴族。”

“貴族?”

“他們常常說,只有最高貴的人,才會有這種臉色,不但要蒼白得全無血色,而且更白得發藍。”鐵大爺冷笑:“因為他們這種人,通常都不需要在陽光下流血流汗的。”

他不是這種人,他是從汗血中崛起的,他的臉色如古銅,所以他在說起這種人的時候,口氣中總是會帶著種說不出的輕蔑和譏誚。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有多大的財勢,也換不到這種臉色。因為他只有“現在”和“未來”,卻沒有“過去”。

——他的過去是不能提起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

——一個人如果沒有一些溫暖美好的回憶,在他逐漸老去時,怎麽能度過寒冷寂寞的冬天?

朱儒終於明白大爺的意思。

“可是這一代的這一個慕容,卻絕不是這種自我陶醉的人。”

“哦?”

“這個慕容外表看起來雖然跟他們一樣,可是……”朱儒經過一段思考後,才選擇出他認為最恰當的形容:“可是在他這個軀殼下,總好像有另外一個人隱藏在裏面。”

“一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和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人。”朱儒說:“一個又卑鄙,又下流,又陰險,又惡毒,又粗俗,又刁鉆,又無恥,又殘暴的流氓和騙子。”

鐵大爺的臉色變了。

一個人會有這樣兩種極端相反的性格,非但不可思議,而且也可怕已極。

誰都不願有這麽樣一個仇人的。

“他的武功呢?”鐵大老板突然急著要問:“他的武功怎麽樣?”

“我不知道。”朱儒說:“我看不出。”

“可是你一定能夠看得出,他的動作間,有什麽特別的,有一些什麽特別的地方。”

這是應該看得出來。

一個受過極嚴格武功訓練的人,一個在某一種功夫上有特別不平凡的造詣之人,在他的一舉一動間,甚至在他的神態裏,都可以看得出來。

何況朱儒又是個受過這方面嚴格訓練的人。想不到他卻偏偏說:“我看不出。”

“你怎麽會看不出?”大老板已經在發怒:“難道你看不見他?”

“我看得見他。”朱儒說:“可是我只能看見他這個人,卻看不見他的動作和神態。”

“為什麽?”

“因為他根本沒有動過,連小指頭都沒有動過。”朱儒說:“而且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朱儒不等老板再問,就解釋:“他的臉,就像是用大理石雕出來的。”朱儒說:“他沒有動,只因為他一直都坐在一張很舒服的椅子上。一動也沒有動。”

椅子雖然有四條腿,可是椅子不會走。

那麽慕容怎麽來的?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根本不必回答,真正的問題在另外一點。

鐵大爺已經想到這一點,絲路先生已經在問朱儒:“你是不是說,他是坐在一張椅子上被人擡來的?”

“是。”

“他有沒有受傷?”

“沒有。”朱儒說:“至少我看不出他像受了傷的樣子。”

“他的腿當然也沒有斷!”

“他的腿好像還在。”朱儒說:“慕容世家好像也不會選一個斷了腿的人來掌門戶。”

江南慕容一向爭強好勝,最要面子,每一代的繼承人,都是文武雙全,風采照人的濁世佳公子。

“那麽這個慕容是怎麽回事呢?”鐵大爺皺著眉問:“他既沒有受傷,也不是殘廢,他為什麽不自己走路來?為什麽不去弄匹馬來騎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