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買賣(第3/15頁)



禹笑笑帶的東西卻很奇怪,像是一個鳥籠,遮得密不透風,裏面不時傳來劇烈的撲騰聲。

簡容猜是一只大角鷹,簡真猜是一只鬼眼蝠。兄弟倆打了賭,簡真慫恿簡容去問。申田田卻拉著禹笑笑說個不停,兒子一旦靠近,她就大吼大叫:“一邊去兒,沒看見我跟你笑笑姐說話呢?”

大個兒心癢難煞,使了個“巽地呼風符”,掀起一陣小小的旋風,想把籠子上的遮光布吹走。誰知布料使了符法,緊貼籠子,紋絲不動。禹笑笑有所察覺,轉頭沖他一笑,倒把大個兒鬧了個大紅臉,老半天也擡不起頭來。

玉京有四大會館,道者入住,價格便宜,條件雖說寒磣,可是兩家人也都不寬裕。會館以道種區別,禹氏父女是蒼龍人,蒼龍會館在勾芒城,玄武會館在玄冥城,一東一北,各不相鄰,所以入京以後,只好分道揚鑣。

兩邊戀戀不舍,禹封城直叫“箕字組會了面,怎麽也得喝兩蠱”,簡懷魯深表贊同,兩個老酒鬼定了死約會。申田田抱著“小可憐兒”難分難舍,還彈了幾顆老淚。倒是禹笑笑年少豁達,笑眯眯地安慰說,安頓下來,就來玄武會館找阿姨玩兒。

方非走在玉京街上,惹來回頭不斷,道者們不勝驚奇,一個個大呼小叫。

對於小度者來說,玉京的一切也很新鮮,頭頂的飛車呼嘯而過,飛劍、飛輪嗖嗖往來,其間還夾雜著甲士的撲翅聲。道路兩旁盡是奇花異草,芳香陣陣襲人,這些花草無時無變,方非路過的時候,還是一大叢重瓣紫菊,走了不過十米,回頭再看,只見滿天星似的小花。花朵兒一變,花香也跟著變化,總之變來變去,幾乎沒有一朵重樣。

吹花郎大為不屑,跟方非說,這些花兒都是‘鏡花符’變出來的幻象,沒有一朵是真的,不過城裏人向來浮躁,就愛這些虛有其表的東西,一朵真花兒,他們瞧不到兩眼就生厭了。

山野裏的道者,大多長發垂肩,至多用一根絲帶挽起,一到玉京,發式千奇百怪,瞧得行人眼花。有人頭發高舉,好似雲浮半天,“雲朵”形形色色,有悠閑飄逸的白雲、電光閃爍的烏雲、濃墨重彩的朝雲、噴燒如火的霞雲。最離奇是一種沖天爆炸的蘑菇雲,雲裏的亮色駭人眼目,像極了原子彈的閃光,設計它的理發師,沒準兒來自紅塵。

說到這兒,申田田忍不住糾正方非,震旦裏沒有“理發師”,只有“幻發師”,玉京人說到打理頭發,不說“理一理”,只說“幻一幻”。

一路上還見羽毛幻發、龍角幻發、虎牙幻發、飛蛇幻發、海棠幻發、珊瑚幻發、水母幻發、虹幻發、花幻發、日幻發、月幻發——這一類幻發,可以陰晴圓缺,跟著天上的月亮變化!

申田田瞧得心裏癢癢,很想也去“幻一幻”。經過一間“愛吾愛幻發屋”女狼神猶豫了好一陣子,十粒金的價碼還是叫她知難而退。

幻發屋旁邊是一間“心隨吾變文身坊”,不少道者進進出出,幹幹凈凈地進去,花裏胡哨地出來,臉上、額上都是文身——雲紋、雷紋、鳳紋、獸紋,花紋……五顏六色,閃閃發光。據簡懷魯說,這叫“心情文身”,亮度色彩,可隨道者的心情變化,憂愁時若有若無、歡喜時明亮鮮艷、悲傷時暗淡無光、憤怒時又熾亮耀眼。

簡真瞧得又喜又羨:“我哪天也來文一個!”申田田一聽大怒:“你敢弄這些花唿哨,我就剝了你的皮!”大個兒氣恨交加,小聲咕濃:“只許當媽的幻發,就不許做兒子的文身嗎?”女狼神回答得倒也直截了當:“那又怎麽樣?你要做了我媽,你也可以這麽幹!”

玄武會館地處東北,活是一個圓溜溜的大龜殼。八非學宮大開山門,五湖四海來應試的學子實在不少。會館裏房間緊張,一家人只分得了兩間。簡氏失婦和簡容一間,方非、簡真合住一間。簡真記恨在心,板著胖臉,對方非不理不睬;方非想不透怎麽得罪了他,碰了兩次不軟不硬的釘子,心裏也惱火起來。兩人瞪眼對視,好似一對鬥雞。

吃過午飯,全家人租了一輛龍馬車。那輛車半龍半馬,昂首闊步,在心照渠上留下了一溜兒水跡,跟著信步上岸,輕快地踏入了蓐收城。

這一座白虎之城,走到哪兒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虎人深信,白色是世界的本色,當年鴻蒙創造世界,幽暗深淵裏的第一縷光,不也是白亮亮的嗎?

龍馬車一陣小跑,越過寶輪大道,穿過窮奇小巷,到了靈河岸邊,嘚嘚嘚沿河向南,進入貓兒咪大街,最後在“貓鬼錢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