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四章 東西之盟

釋天風脫身不得,哇哇怪叫,出手越發迅疾。二人以快打快,頃刻間鬥到五十招上下。淩水月母子不知梁蕭如何強到此等地步,只瞧得驚心動魄,不住稱奇。

再鬥數招,釋天風叠使“仙猬功”,梁蕭不勝防範,手忙腳亂。九如見狀,烏木棒一抖,喝道:“老烏龜看招。”忽地點向釋夭風數處大穴。淩水月聽得這聲,頓時老臉羞紅,暗惱道:“這老和尚怎麽口無遮攔,你叫他烏龜,豈作罵我不守婦道?”但情勢急迫,也顧不得許多。

釋天風被兩大高手夾攻。反是精神一振,出手越見神妙,以一敵二之下,竟然不落下風。九如、梁蕭越鬥越驚:“合我兩人之力,若還制他不住,豈不被天下人恥笑麽?”各自起了好勝之念,梁蕭足下越轉越快,出掌快如閃電,九如手中木棒更似一條烏龍,只在釋天風身周纏繞,但他自顧身份,每每出招,必先招呼,只不過一口一個老烏龜,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淩水月面紅耳赤,大覺氣惱。

三人旋風般拆了十余招,釋天風忽地一招逼開九如,雙目陡增,揮指刺向梁蕭眉心,九如見梁蕭吃緊,木棒斜飛,喝道:“老烏龜,瞧後面!”棒勢如風,點向釋天風“鳩尾穴”。釋天風怒道:“那又如何?”並不回頭,反手抓出,這一抓窮極天下之變化,九如一時不防,竟被他將拿住棒頭。刹那間,二人一起用勁,只聽喀然脆響,烏木棒居中折斷。九如贊道:“好個老烏龜。”白須飄飄,左拳攜勁送出。釋天風一晃身,半截木棒刺向梁蕭,刷刷刷一連三擊,將梁蕭前身諸穴一並罩住。梁蕭無奈躲閃,“十方步”露出破綻。釋天風將木棒一丟,縱聲長笑,掠空而出。眾人同時變色,情知任他使出“乘風蹈海”,縱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得上他。

淩水月與釋海雨左右搶出,釋天風身化流光,如白駒過隙,自二人之間一閃而過。便在此時,忽見前方影動,花生一個箭步攔在前方。釋天風適才幾般變化,看來簡單,實則用盡渾身本事,當此之時,諸般招式皆已用老,避讓不及,怒喝道:“小賊禿,滾蛋。”雙掌齊出,奮力拍出,花生舉臂一擋,頓時發聲慘哼,跌出兩丈開外,爬不起來。

釋天風被這一阻,也身不由己,倒退兩步。九如、梁蕭早已搶到,九如點他背心,梁蕭則按他腰脅,釋天風雖有“仙猬功”傍身,也抵不住二大高手合力一擊,晃了一晃,咬牙瞪目,委頓在地。

梁蕭縱身搶出,叫道:“花生,你可好麽?”花生狠吸一口氣,撐地躍起,拍手笑道:“俺不礙事,就是胸悶些。”九如沉聲道:“不要亂動,一長三短,吐納九次。”花生不敢違拗。依言調息。

淩水月低頭查看,見釋天風並未受傷,方才當真松了口氣。釋天風怒道:“老太婆,我要跟老禿驢打架,不要回去……”九如、梁蕭見他還能言語,俱是一凜,九如為防萬一,再點他六處穴道。釋天風額上青筋暴出,怒視九如道:“老賊禿,你做得好事。”淩水月眼圈一紅。道:“也好,你既然嚷著要走,不若寫紙休書,先休了我最好。”釋天風一怔,低頭咕噥。淩水月嘆了口氣,柔聲道:“我想通啦,你定要四處走走,我也不攔你啦!只要你帶我同去,不論你贏了也好,輸了也好,一路之上,終歸有個照應。”釋天風聽到前面兩句,神色大轉柔和,但聽到“輸了也好”四字,勃然怒道:“老子怎麽會輸?老太婆說話不吉利。”說到此處,眼神忽轉渾濁,生出狂亂之色。

淩水月見他心病又發,束手無策,忽聽九如笑道:“釋兄神功蓋世,老和尚自認不如,這場架麽,也不必打了。”釋天風兩眼發亮,叫道:“此話當真?”

“那還有假?”九如一晃手中半截烏木棒,道:“這降龍杖乃是和尚的招牌,招牌都被釋兄拆了,和尚想不服輸也不成了。”釋天風眉飛色舞,呵呵笑道:“不算什麽,和尚你武功也很好,與我相比。也不過差上一分半分而已。”

其實論及武功,二人難分高下,若有輸贏,也多是運氣。但老和尚胸中長空瀚海,勝負不縈於懷,見淩水月神色淒涼,索性屈己從人,出口認輸,解去釋天風的心病。釋天風心結一解,神智頓然清朗。淩水月對九如感激不盡,當即放下心事,與梁蕭、曉霜暢敘別情,聽說吳常青去世,不覺愣住,半晌道:“真是天妒英才,吳先生醫道絕世,怎地就這般去了!我還擬送老頭子去嶗山,求他醫治斷根呢。”長聲哨嘆,愁眉不展。花曉霜道:“師父說過,心病本要心藥醫。釋島主他心結一解,只須靜養兩三月。當能康復了。”她聲音甚小,但字字清晰,語調柔和,令人不由自主便會信服。淩水月笑道:“我卻忘了,霜兒是昊先生的高足呢。”花曉霜紅著臉道:“姑婆婆哪裏話?我連師父一成本事也及不上的。嗯,我獻醜開個方子,釋島主照著服了,或許好得快些。”淩水月執住她手,歡喜不盡。花曉霜取出紙筆,寫了藥方。說道:“三月之內,不可妄動肝火,更不可四處奔波勞苦,與人爭強鬥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