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劫波卷 第十四章 東西之盟(第4/5頁)



梁蕭道:“花大叔有話直說,梁蕭無有不從。”花清淵默然片刻,低聲道:“我此次出宮,著實要辦三件大事,第一便是尋找曉霜蹤跡,天幸得你照拂,她也安然無恙,第二件麽……”他湊近梁蕭耳邊,似欲低語,梁蕭心知必是緊要為難之事,想求自己相助,當下凝神細聽,忽然間,只覺腰間“腎俞”、“氣穴”、“中級”、“關元”四處大穴同時一麻,已被花清淵封住。

梁蕭決未料到花清淵會動手暗算。但他身負“鯨息功”,內力絕強,穴道一經受制,頓生反擊,霎息沖開“關元”穴,脫口叫道:“花大叔,你做什麽……”右臂猝然一振,花清淵只覺虎口發熱,身子斜傾,幾乎被他掙脫。梁蕭欲要再掙,背心勁風乍起,一道沉猛絕倫的內勁透背而人,這內勁當真再也熟悉不過,不由得脫口叫道:“秦天王……”話未說完,口中鮮血撲地噴了一地,單膝跪下,但兀自不倒,欲要奮力掙起。花清淵心生不忍,長嘆一聲,正要放手,秦伯符喝道:“當心,這小子武功太強。”出手如風,又點了梁蕭九處要穴。與花清淵一左一右,四只手沉如山嶽,將他死死按住。

劇變鬥生,曉霜、趙咼俱是目瞪口呆,花曉霜驚道:“爹爹,秦伯伯……”正要邁步沖上,忽地後心一麻,已被淩霜君按住“至陽”穴,心中更是一驚,叫道:“媽……”趙咼卻跳到花清淵腿邊,拳打足踢。花清淵見這小孩恁地兇狠,未免不知所措。花慕容縱上來,將趙咼抓在半空,趙咼踢打一陣,渾身發軟,哇得哭出聲來。

花曉霜芳心欲碎,臉色蒼白,轉頭望著花無媸,道:“奶奶,是你的主意麽……”花無媸臉色鐵青,哼了一聲,卻不答應。卻聽花清淵嘆道:“梁蕭。我這次出宮,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不惜傾一宮之力,將你擒住,以慰大宋軍民在天之靈。”梁蕭原本茫然無措,聽得這話,心頭豁然雪亮,慘笑道:“好,花大叔,你做得好。”說話聲中,鮮血如線,自口角不絕淌下,滴滴答答落在黃土地上。秦伯符寒聲道:“梁蕭,此番擒你,雖是暗算。但你用天機宮的本事對付宋人,攻城滅國,殺人無數,當真罪不容誅。秦某雖從背後傷你,卻是毫不愧疚。”他話語鏗鏘,字字如針,刺的梁蕭心頭大痛。一想到這兩位生平最信賴的長輩出手暗算,淒涼之余,怨恨大增,咬牙道:“成王敗寇,既是暗算,又何復婆婆媽媽。”秦伯符長眉一挑,喝道:“臭小子,你還不悔麽?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做韃子平章的時候,就沒想到今日嗎?你屠殺大宋百姓的時候,就沒想到報應嗎……”他與梁蕭曾共經患難,嘴上不說,心中對他卻是異常看重,見他誤入邪途,已是傷心之極,罵得兩句,只覺氣往上沖,牽動痼疾,頓時面紅耳赤,咳嗽不住。花曉霜急道:“秦伯伯,蕭哥哥他早就後悔……”梁蕭截斷她道:“我做便做了,從沒悔過,你再說一字,休怪我翻臉無情。”曉霜聽他面目兇狠,口氣絕決,不覺心頭一顫,一低頭,淚水滴滴沾濕衣襟。

天機宮眾人見狀,紛紛忖道:“這小於性情乖張,莫可理喻,難怪會犯下滔天大錯了。”忽聽花無媸道:“拿‘囚龍鎖’來!”左恨弱取來一副鐵枷,黑中泛紫,結構繁復,花清淵伸手接過,銬住梁蕭手腳,發動機關,喀喀數響,將他手足牢牢鎖住。花清淵嘆道:“梁蕭,尋常手段只怕困不住你,只得用上這個,怪只怪……怪只怪花大叔當年沒將你從明歸手中救出來,以致你誤入歧途,今日被鎖的,理應是大叔才對……”說到這裏,不覺雙目泛紅。

梁蕭低頭不語。花清淵長嘆一聲,將他放人馬車之中。天機宮眾人均是沉著臉,寂然而行。沉寂中,趙咼嗚咽之聲,聽在眾人耳裏,更顯刺耳。花曉霜渾身無力,靠在淩霜君身邊,心如亂麻,主意全無。

淩霜君見她容色舉止,猜到她的念頭,心中一陣淒涼:“霜兒生來本就命苦,怎麽又遇上這個姓梁的惡徒,老天待她,當真太薄……”想著怔征流下淚來。淚水滴在懷中嬰兒臉上,那嬰兒啼起來,淩霜君只得收拾心情,盡力哄他。

花曉霜聽得哭聲,不由回過神來,問道:“弟弟叫什麽名字?”淩霜君望著嬰兒,眼中滿是憐愛之意,柔聲道:“我們喚他鏡圓,小字圓兒。”花曉霜喃喃道:“鏡圓,破鏡重圓麽?”淩霜君臉一紅,道:“你不在我身邊,我孤零零的,幾想一死了之,多虧你爹爹細心勸慰。唉,想不到過了這些日子,我恨他的意思也淡了許多,挨了幾年,生下了他。所幸你奶奶說話算數,讓我們尋你回去。”望著愛子,眼神說不出的柔和喜悅。花曉霜望著嬰兒紅撲撲的小臉,心中一酸:“好在他不像我,從小就要受苦。他將來會做天機宮主,我卻只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女子,明日如何,全然不知……”想著只覺心如刀絞,低下頭去,淩霜君瞧在眼裏,暗暗嘆息行不多時,蹄聲忽止,花清淵掀開車帷。梁蕭放眼瞥去,但見暮色轉濃,四周黑松林抱著一個百丈大坪,居中矗著木台一座,台上數十根火把燒得嘩嘩剝剝,散發著松香氣味。台下則密密層層站了許多人,人數雖多,卻無一人喧嘩。個個沉氣凝神,氣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