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5頁)



  他變成了一個火人,而那些蟲蟻瘋狂地從他身上往外爬,薛大乙的身體像是一個蟲蟻的巢穴,千千萬萬的,也不知多少在火焰中被抖落出來。薛大乙帶著火焰發瘋般的往前沖,他沖到了井邊,卻沒有取水,而是用盡全力推動了井邊的銅鐘。

  鐘聲橫貫夜空!

  "有敵來襲!有敵來襲!"火焰中的薛大乙咆哮著。

  北大營正門前,息衍縱馬狂奔而來,墨雪噴著熱氣在白毅的身邊死死煞住,緊跟而來的是呂歸塵和息轅的戰馬。

  息衍跳下馬背,上去一把按住白毅的肩:"怎麽了?敵人在哪裏?"

  息轅緊張地四顧,只看見越來越多的軍士向著這邊匯集,可是卻都圍堵在門口結成防禦的陣形,而敵人完全沒有影子。整個防禦的陣形是對著營地內的,這麽看來敵人竟然是在北大營裏面!息轅驚得呆在那裏,那一夜喪屍攻城之後,殤陽關裏的防禦再三規劃,謹慎到了極致,應該已經沒有任何漏洞,可是警鐘忽然高鳴,敵人卻已經攻入了楚衛國輜重所在的北大營。

  白毅沒有回答息衍的問題,他半跪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個燒得辨不清面目的人。那人身上一股劇烈的硫磺味道嗆得息衍忍不住大聲咳嗽。

  "薛大乙?"息衍還是認出了這個犯錯的老兵來。

  "看見敵人了,是個穿黑氅的,只有……一個人!"薛大乙用盡最後的力量瞪著白毅。

  白毅點了點頭。

  "大將軍,他把屍蠱帶來了,滿地都是,滿地都是!受傷的人感染了,會變成死東西!裏面……全部人都染上了……全部人都帶著屍蠱……不能留……一個都不能……"薛大乙說完這句話,嘴裏泛起血沫,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白毅的手拂過他的臉,合上了他流血的雙眼。

  山陣的巨盾正在源源不斷地送上,前排的軍士們拿到了這些沉重的巨盾,一面疊著一面組成盾墻,這樣敵人的武器要刺穿兩重盾牌的防禦才能傷害到山陣的士兵,而幾乎沒有武器能做到這一點,山陣是個無法從正面攻克的陣勢。而僅存的紫荊射手們在山陣後準備著他們的長弓,岡無畏提刀在射手們背後押陣。

  白毅把薛大乙放下,慢慢地站了起來。

  "敵人把屍蠱帶進了輜重營?"息衍問。

  白毅點了點頭,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流露。

  "那裏面都是傷兵!"呂歸塵呆了。

  息轅被堵在外面,看不清裏面的狀況,急得帶馬四處尋找縫隙。他忽地想出了辦法,跳起來立在馬背上,這樣北大營裏面的一切都在他視野中了。他惡狠狠地打了一個寒噤。

  穿著傷兵服的喪屍們拖著步伐行走在軍營中,他們和那一夜所見的喪屍還有所不同,像是神智沒有完全失去,只是失去了大部分意識,漫無目的地在軍營中行走,像是要尋找什麽。一些傷兵躲在兵舍中驚恐地呼救,可是他們的人數還沒有喪屍多,他們甚至不敢殺出一條路逃離。喪屍們偶爾靠近兵舍,躲在裏面的傷兵們便用武器去捅開他們,可是喪屍們不知道痛楚,只是執著地要往兵舍裏去,被捅倒了,爬起來繼續前進,偶爾讓它們得以靠近窗邊,它們便抓著窗戶上的鐵欄低低地吼叫著什麽。裏面的傷兵驚恐地把武器刺進喪屍們的嘴裏,把它們遠遠地推出去。

  "怎麽……會這樣的……"呂歸塵也和息轅一樣站在馬背上往裏張望。

  "他們還不是喪屍,只是慢慢變成喪屍。換句話說他們還沒有死去,只是被屍蠱感染了,正在慢慢死去。屍蠱會侵蝕人的精神,受傷的人無法抵禦。"息衍也站在墨雪的背上,和呂歸塵並肩,"這時候被侵蝕的人意識開始變得非常模糊,他們能夠感覺到自己正在死去,他們其實是在恐懼地求救,但是誰也救不了他們。等到他們死了,就真的變成了喪屍。"

  "怎麽辦?我們怎麽辦?"呂歸塵問。他的聲音很大,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能,只能這麽大聲喊叫著問息衍,而幾千傷兵正在死去。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除了問問題,他此刻還能做什麽。

  "沒有怎麽辦,沒有人能救他們。"息衍低聲道。

  "就……就這樣看著?怎麽能就這麽看著?醫生……醫生有用麽?"

  "沒有,除非那醫生是精通太陽之火的秘道大師,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息衍輕輕撫摸著靜都的劍柄,"我們能做的,只不過是縮短他們的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