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4頁)



  "愚蠢!"柳聞止扭頭大喝,"這樣的局勢下,華燁鐵了心要跨越王域,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兩萬赤旅,擋得住兩萬五千鐵騎兵麽?"

  親兵愣了。

  "我在這裏,只是賭華燁敢不敢下定決心不經皇帝許可而穿越王域。那頭老虎已經下了決心,那麽說什麽都沒用的了!"柳聞止喝令,"第一旅隨我出擊!其余的人退走,如果能夠擺脫華燁的追擊,解散所有人,扔掉武器鎧甲,從山路向離國撤退!憑著腳,也可以走回去,不必死在這種地方!"

  "扶我上馬!"他又下令,"我也許老了!但是還有用!"

  他被推上了戰馬,坐在馬鞍上,他得以看清楚那支越來越近的騎軍,他們的鍛鋼鎧甲和馬甲映著早晨的陽光,融為一片森嚴的鐵灰色。為首的年輕人竟然赤裸著上身,揮舞著厚重的闊刃巨刀,追殺潰退中的赤旅步卒。他年輕的臉因為殺性而扭曲,沒有人能阻擋他的沖鋒。

  "是東陸最昂貴的軍隊啊,"柳聞止長嘆,"若是我們離國有這樣的鎧甲和戰馬,就不用耗費那麽多子弟的鮮血,我們早已是東陸的主人!"

  風虎鐵騎為首的年輕人遠遠地看見了這個老人,也看見了他身後被豎起的戰旗。他將巨刀收在馬鞍上,抽出一張大弓拉開,一箭射出。他的弓也巨大,箭比普通的羽箭長了一尺,箭鏃比普通的鐵劍還寬闊。柳聞止聽見箭嘯的時候,胸膛已經被洞穿。

  他栽下了戰馬。被親兵接住的時候,他用盡最後的力量抓住親兵的胳膊:"傳我令!第一旅殿後,其余人,回國!王爺還在離國等我們!"

  "縱然沒有那些昂貴的武備,我們一樣會稱雄東陸!"他說完這一句,眼睛裏的光芒才渙散了,手慢慢地松開了親兵的胳膊。

  離國左相柳聞止死於當陽谷谷口的大戰之中,此時距離離國右相李桐的去世,已有十四年。這兩個老臣均在離國奪嗣的鬥爭中選擇了十七公子嬴無翳,最終也都用自己的生命為霸主鋪平了道路。正像他們的政敵曾經詛咒的那樣,他們必將因為對嬴無翳的支持而不得善終。

  不過直至二人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悔意。

  謝誠和他的兩千羽林軍推進在原野上,在他的周圍,還有另外九個規模相等的軍團。一萬名裝備精良的羽林軍和一萬名初踏戰場的金吾衛,每個人都持著那種烏黑的千機弩,配有三十枚鐵矢,六十萬枚鐵矢連續釋放,會是一片何等壯觀的鐵流。

  金吾衛們比羽林軍更加振奮,這些世家出身的年輕人穿著貴重的軍鎧,胸口紋著家族的徽記,一邊行軍一邊交頭接耳,躍躍欲試地拉著弩弦。

  謝誠已經可以看見開闊的當陽谷谷口了,那裏煙塵彌漫,喊殺聲震天動地。

  斥侯飛馬回來,指著前方大喊:"前方還有兩裏就是王域邊界!淳國華燁將軍正和離國左相柳聞止交戰,風虎騎軍已經占了上風,赤旅殘兵正在向著這邊潰退!"

  後面傳令官也是旋風般地趕來:"傳羽林上將軍舒文頤令,三軍全速行軍,不得拖延!違令者皆斬!"

  "還能趕得上麽?"謝誠淡淡地問。

  "違令者皆斬!"傳令官瞪著眼睛威嚇。

  "明白!"謝誠猛一揮手,"全速行軍!掉隊者軍棍責罰!"

  整個軍團被迫加快了步伐,原本速度相當的金吾衛軍團被拖下了。金吾衛軍團的首領高聲喝令著,強迫這些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加快步伐。謝誠冷眼看著那些年輕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趕,方才的趾高氣揚一下子就消失了,方陣裏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華燁立馬在高處,看著風虎分為小股追趕著潰散的赤旅步卒。即使是精銳的離國步兵,失去了統帥也很難堅守。對風虎們而言勝局已經奠定,剩下的只是擴大戰果。華茗提著沉重的刀立馬在華燁背後,他喘著粗氣,巨刀上血跡還未凝固。

  "我不該派你出戰……"華燁搖了搖頭,"傳令他們不必追趕了,敵人已經喪失鬥志,現在追殺,不但令我們自己的隊形混亂,也沒有必要。我們的當務之急是直抵殤陽關下,支援白毅的軍團。"

  "是!"華茗高聲回答。

  他帶馬離開之前,看見父親手中緊緊握著幾卷古書。那幾卷書上沾了離國左相柳聞止的鮮血,華茗一箭射殺柳聞止,離軍士氣立刻崩潰,原本難於突破的防線主動退後,風虎便趁勝追擊。華燁縱馬踏入了離軍大營,看見了橫屍在地的柳聞止。離軍來不及帶走他的屍體,他手中還握著華燁派人還回去的三卷書。華燁當時默立了片刻,上去取下了這三卷書,以自己的軍旗遮蔽了柳聞止的屍體,上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