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門庭依舊(第2/3頁)

此時來到忘官軒正門外,看到掛在兩邊“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的對聯,別有一番以前所沒有的感受,而到此刻他方明白謝安當年的心境,感同身受。比起謝安的瀟灑磊落,他是自愧不如,根本不是謝安那種料子。

“大人!”

劉裕被梁定都從迷思中喚醒過來,吩咐手下在外面等候,徑自進入忘官軒。

軒內景況依然,但劉裕總感到與往昔不同,或許是他心境變了,又或許是因他清楚謝家現在凋零的苦況。

謝道韞仰坐在一張臥幾上,蓋著薄被,容色蒼白,見劉裕到,輕呼道:“請恕我不能起身迎接持節大人,大人請到我身旁來,不用拘於俗禮。”

劉裕生出不敢面對她的感覺,暗嘆一口氣,移到她身邊,坐往為他特設的小幾去。

伺候謝道韞的小婢施禮退往軒外。

謝道韞道:“大人是否為小混而來呢?”

劉裕忙道:“夫人請叫我作小裕,我也永遠是夫人認識的那個小裕。”

謝道韞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滿目憂色,似要費很大的氣力,方能保持思路的清晰,道:“我怎會不明白小裕的心意,小混剛回來,你便來了,該是想化解和小混之間的僵局。唉!現在年輕的有年輕的想法,我身體又不好……”

劉裕痛心的道:“夫人好好休息,不要為小輩的事煩惱,很快便可康復過來。”

謝道韞平靜的道:“康復又如何?還不是多受點活罪,我能撐到今天,看著玄弟的夢想在你手上完成,我已感到老天爺格外開恩。”

她說的話和神態,勾起他對謝鐘秀彌留時的痛苦回憶,熱淚哪還忍得住,奪眶而出。

謝道韞微笑道:“小裕確實仍是以前的那個小裕。告訴我!那只容小混犯三次錯誤的警告,並不是你想出來的。”

劉裕以衣袖抹掉流下臉頰的淚漬,道:“的確是別人替我想出來的辦法,我是否做錯了?我真的很後悔,警告似對孫少爺不起半點作用。”

謝道韞輕輕道:“這種事,哪有對錯可言?人都死了!我實在不想說他,但要怪便該怪小琰,他的冥頑不靈,不但害了自己,還差點拖累了你,這是安公也料不到的事。幸好小裕你有回天之術,否則情況更不堪想象,眼前情況得來不易,小裕你要好好珍惜。”

劉裕誠懇的道:“小裕會謹記夫人的訓誨。”

謝道韞道:“桓玄的情況如何?”

劉裕道:“小裕今回來拜訪夫人,正是要向夫人辭行。現在我正等候前線的消息,一旦捷報傳來,我須立即起程到前線去,指揮攻打江陵的戰事。”謝道韞道:“我知小裕貴人事忙,不用再等待小混了,他大概不會在初更前回來。唉!我再管不著他。”

劉裕心中暗嘆,謝混錯過了和他化解嫌隙的最後機會,而謝道韞亦來日無多,一俟謝道?撒手而去,他和謝混之間再沒有緩沖,情況的發展,不再受任何人控制。

謝道韞心疲力倦地閉上眼睛。

劉裕低聲道:“夫人好好休息,待我誅除桓玄後,再來向夫人請安。”

接著後退三步,“蹼”的一聲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含淚去了。

同時他心中生出不詳的預感,這或許是他見謝道韞的最後一面。

黃昏時分,燕飛和向雨田趕抵日出原,看到月丘仍飄揚著拓跋珪的旌旗,方放下心頭大石。

昨夜顯然有過一場激烈的戰鬥,視野及處仍有不少人骸馬屍,工事兵正在收拾殘局,就地挖坑掩葬。

外圍的防禦工事則在密鑼緊鼓地進行著,最矚目是月丘東線,倚丘挖開一道長達二裏,深逾丈、寬丈半向前突出的半圓形壕溝,挖出的泥土堆於內岸靠攏,泥堆本身便高達半丈,加強了壕坑的防禦力。

兩人直奔營地,戰士認出燕飛,立時惹起騷動,呼喊震天,波及整個丘陵區。

正在那區域當值的叔孫普洛聞聲趕至,隔遠見到燕飛,大喝道:“燕爺是否帶來好消息呢?”

燕飛以鮮卑話響應道:“幸不辱命!龍城軍團再不復存。”

他的話登時惹起另一陣震天喝采聲,戰士們奔走相告。

叔孫普洛亦大喜如狂,躍下馬來,就那麽領著兩人如飛般往帥帳所在的平頂丘掠去。

沿途向雨田留心營帳的分布,不由心中暗贊,比之慕容垂和慕容隆父子的營法,拓跋珪是毫不遜色的,依月丘的特殊環境,做到營中有營、營營相護,方便靈活、相互聯系,能應付任何一方的攻擊。

三國之時,蜀王劉備傾舉國之力攻打孫吳,竟把營帳布置成一條七百裏長的長線,被孫吳的大將陸遜覷準其弱點,使手下持火攻之,猛攻一點,蜀軍立告土崩瓦解,成為“火燒連營八百裏”流傳千古的故事。於此可見立營的重要性,可關系到戰爭的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