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大利(第3/3頁)

龍鷹籲出一口氣道:“寬公肯對我推心置腹,因我是同族的人,可是高兄亦似當小弟是夥伴戰友,卻令我大惑不解。”

高奇湛道:“勿要說我強聒不休述說墨翟的想法,於墨翟來說,‘天下之大利’,並不是某個階級或一國的私利,而是超越了種族和國家的眾利,大江聯的未來,始終在漢人和突厥人的渾融結合,看能否開出前所未有的局面和氣象。我也很難視範兄為如寬公般的突厥人,你除血緣外,與漢人實在沒有分別。”

龍鷹忍不住問道:“小可汗對高帥心懷墨門的崇高理想,有何看法呢?”

高奇湛答道:“他認為若將墨翟憑空溝想的理念,一成不變地去執行,勢將變為極端的均富主義,是行不通的,因為違反了人性。對他這個看法,我很認同。”

龍鷹再次頭皮發麻。

台勒虛雲確是能統領群雄的超卓人物,識見過人,本身魅力十足,難怪可令如高奇湛般的有志之士為他效命。縱觀大江聯的領袖們,高奇湛如他的祖師爺墨翟般,精通兵法,武技強橫;白清仁博通天文地理、陰陽術數之道,擅長陰謀詭計、行刺之術,手下的二十八宿,以被他幹掉的秘族叛徒推斷,當是人人各有絕藝,自成一可怕的暗殺集團;洞玄子既為魔門宗師級的高手,又懂邪法異術,能否在月會公開殺他,以龍鷹之能,仍沒有十足把握:湘夫人雖因過不了情關,致媚功武技大幅減退,至今仍未能復原,但以她現時的功架,已相當可觀:香霸出身邪惡世家,是長袖善舞的超級商賈。所有這些各具特色和本領的人,聚義在台勒虛雲的旗下,確使人不敢掉以輕心。如非與突厥人出現根本的矛盾,只要天下大亂,大江聯在台勒虛雲的領導下,幾乎肯定可直接威脅到大周的存亡。所以要顛覆大江聯,惟有從漢族和突厥族正不住擴大的裂痕入手。

想是這麽想,但在感情上,卻感不忍。這就是台勒虛雲看重的“人性”了。

高奇湛感慨的道:“我們可逃離危地,避開災禍,但卻沒有一刻可以離開人性,因為那是在內心裏。我們可對外在的山川形勢了如指掌,但對心內的天地,卻近乎一無所知,所以有時會幹出自己亦莫名其妙的事,事後則百思不得其解。”

龍鷹不得不心中同意。

當年明知武曌以人雅來縛著他,他仍沒有絲毫辦法的甘心受制,這就是人性,毫無道理可言,不是如此,反違背意願和本性,南城正是解開人性束縛的地方。

高奇湛的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起道:“範兄在想什麽?”

龍鷹苦笑道:“如果人人都像高帥般,我會因成為大江聯的一分子感到榮耀和振奮,依小可汗的意志為是非毀譽,可是實際情況非是如此。湘夫人對我是居心不良,一心毀掉小弟在‘飛馬任務’勝出的可能性。白清仁更要殺我,而我尚不曉得小可汗有否在背後支持這些針對我的行動。他奶奶的,無端給卷進派系的鬥爭裏,令小弟非常失望,亦是始料不及。”

高奇湛同情的道:“這個我是明白的。不必擔心小可汗對你的想法,他很看得起你。事實上在下亦在某一段時間,受盡排擠迫害,幸得小可汗全力支持,故能安渡重重難關,今天已沒有人敢質疑我對本聯的忠誠。我是近三年來才能踏足總壇,以前一直在南海建設副壇。”

龍鷹乘機問道:“湘夫人和白清仁又如何?”

高奇湛微笑道:“只要你視湘夫人是一個對你既恨且愛的女人,苦事可變成樂事。”

龍鷹皺眉道:“她有何好恨我呢?”

高奇湛道:“大江聯太大了,有很多事超出了我認知的範圍,我可以說的,就是湘夫人受師門影響極深,其行為是難以測度的。”

見龍鷹仍瞪著他,俯前少許壓低聲音道:“白清仁不但想殺你,也想殺我。”

龍鷹為之愕然。

高奇湛沉聲道:“白清仁與小可汗雖同屬魔門後代,卻是相反的兩類人。如果要我用一個比喻來形容他,他該是惡狼群裏野心勃勃的一個,必須經常以事實來證明自己是最強大的,他可以不擇手段,用任何手法,以求達到占盡上風的目的。有時我會懷疑他是否仍有良知,我看到的只是冷酷的智與力,以及極度的殘忍。我之所以忍不住說出心裏的想法,是因他已與範兄結下深仇。千萬不要被他絕世佳公子的外型風度欺騙,如果昨晚範兄不幸遇害,我會成為本聯突厥人的頭號公敵。”

龍鷹深吸一口氣,說不出另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