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號公路(第4/14頁)

“哈,我讓他親吻了我的屁股,最後放了一個臭屁,一溜煙甩開了他。他是個蠢蛋,他應該感謝我,要是我真踩了刹車,他會被我保時捷鈦合金裝甲屁股頂到天上去。當初我真該廢了他!要不,老子也不會藏到這個鬼地方來……”

“行了行了。”德·麗爾夫人打斷他,“這是你第多少次重復自己的故事?”

“夫人,你還沒提我倫敦的艷遇呢。蘇格蘭場的那群吃白飯的渾球,開的是蓮花、蘭博基尼、陸虎,硬是被我耍了個遍!最刺激的還是我在越南幹的那一仗……”

“是中國。”女朋友提醒他。

“都一樣。”紅頭發漫不經心地嚼著口香糖。

“跟他的偶像一樣,是個自大狂。”德·麗爾夫朝外鄉人擠擠眼。

“他的偶像是?”

“傑克·漢彌爾頓。”

一提到偶像的名字,喋喋不休的紅頭發亞當立即安靜下來,歪著腦門,乜斜著眼,挑釁的望著他。

“真巧。”外鄉人聳聳肩,“我的偶像是阿弗萊·切。”

德·麗爾夫人愣在原地,外鄉人壯碩的肩膀撞開周圍的人墻,呯的一聲拉開他那輛死灰色的賓利,遠遠地揚揚手:“夫人,介意我載你一程嗎?”

“你不是對切充滿敵意嗎?”德·麗爾夫人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好奇地打量車內的裝飾。沒有車速表,沒有轉速表,沒有油量表、裏程表、機油壓力表、氣壓表……一個也沒有。她直冒冷汗。

“可恨的偶像。不矛盾。”外鄉人找出一盤舊磁帶,塞進錄音機裏,“克林特·克萊克的歌,喜歡嗎?”

“當然。”

“除了尾燈,什麽也沒有……”一個嘶啞蒼涼的男低音舒緩地流淌出來,這音樂怎麽這麽耳熟呢?德麗爾夫人偷望外鄉人的側面輪廓,陽光給他冷峻若削的臉頰籠上了一層金邊,那硬線條顯得柔和了不少。

“你這車上什麽也沒有,你怎麽……我是說,這安全嗎?”德·麗爾夫人怯怯地問,她想起自己年輕那會,也是這樣羞澀地問她崇拜的切一些白癡問題。

“眼睛會受欺騙,耳朵不會。用耳朵去聽,變速箱內齒輪的嚙合是這個世界最美妙的聲音。”

“你用香水?”德·麗爾夫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似乎不相信這個粗獷的男人也會使用香水,還是可愛的橘子味。

“香水?不,空氣清新劑而已,這輛車有惡心的血腥味。”

“血腥?”德·麗爾夫人不安地在座椅上扭動屁股,這棕紅色的手工皮革椅套似乎無處不隱藏著血色的罪惡,掉漆的鍍鉻件反射著森森白光。

外鄉人笑了:“不是謀殺案,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而已。”

但敏感的女人很快有了新的擔心:“你確信你的車技沒有問題?”

外鄉人掰開銹跡斑斑的金屬板,從裏扯出兩根電線,只聽見“呯”的一聲,火花四射,引擎便轟隆隆的啟動了。

“你覺得呢?”外鄉人轉頭問她。

德·麗爾夫人聳聳肩,沒有回答,心裏卻暗暗叫苦:上帝,是什麽讓我上了他的破車?老娘不會是春情萌動了吧?見鬼!

鮮亮的保時捷竄到老賓利的旁邊,紅頭發伸出一只手:“夥計,可以出發了嗎?”

西部慷慨的陽光斜射在這個寂靜的小鎮,紅褐色的山巒光禿禿的,光影在溝壑叢生的山體上遊走,公路兩旁稀稀落落的三角葉楊耷拉著幾片枯葉。幾乎沒有風。三條公路合攏在小鎮的西頭,兩輛對比鮮明的車對峙在岔路口,小鎮不多的幾幢建築陸陸續續走出來人。他們匯集在這不大的岔路口,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麽。

“也許你應該下車檢查一下車況,比如查看下彈簧上的楔片,緊緊輪胎上的螺母什麽的。”德·麗爾夫人觀察著窗外,紅頭發的哥們正揚著扳手,圍攏在保時捷的旁邊,上上下下的忙乎。

外鄉人沒有回答,他的視線釘在正前方,似乎想用他的眼神殺死擋風窗上一只蒼蠅。

突然車窗上貼上了一個鬼臉,德·麗爾夫驚得一退。

“滾開!老酒鬼。”她氣極敗壞地把糟老頭的頭往窗外推。

“我有話要與小夥子說。”老頭皮笑肉不笑地說,下嘴唇上掛著涎水,那滿口的暴烈酒氣令她作嘔。

外鄉人露出略為驚訝的表情:“請講。”

老頭卻示意他把頭伸過來。

外鄉人別扭地側過他寬闊的肩膀,兩個奇怪的男人就這樣在德·麗爾夫人胸前交流著什麽,近在咫尺,她卻一個字也沒聽清。但那老頭的表情無疑是威脅與警告。

“他講什麽?”德·麗爾夫人搖上車窗。

“他讓我把他的酒賬付了。”外鄉人回過一個孩子般的笑臉。

“你被騙了。”德·麗爾夫同情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