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的憂慮(第3/3頁)

“但這跟我剛才說的幾乎一樣。”

“你可知道進入放射性地帶代表了什麽?那些地方都是禁區,這是地球人最嚴格的俗例之一。沒有人能進入禁區,而所有的放射性地帶都屬於禁區。”

“可是這樣好啊,艾伐丹會被地球人自己阻止。”

“哦,好啊,他會被教長阻止!然後,我們又如何能說服他,讓他相信整個計劃並非政府資助,帝國並未縱容這種蓄意的褻瀆行動?”

“教長不可能那麽敏感。”

“他不會嗎?”恩尼亞斯站起來,雙眼盯著他的妻子。夜色已逐漸淡去,在灰蒙蒙的晨曦中,她的面容依稀可見。“你擁有最動人的純真天性,他當然會那麽敏感。你可知道,哦,大約五十年前,發生過一件什麽事?讓我告訴你,然後你可以自行判斷。

“事情是這樣的,地球人絕不允許在他們的世界上,出現任何帝國統治的標記。因為他們一向堅持,唯有地球才是銀河的合法統治者。然而,年輕的斯達涅爾二世——就是那個有點精神錯亂的娃娃皇帝,他在位兩年就被暗殺了,你應該記得!——他卻下令要將帝國的國徽,懸掛在位於華盛的地球議會廳中。這個命令本身不算無理要求,因為在銀河各行星的議會廳中,全都懸掛有這個國徽,作為帝國一統銀河的象征。可是這樣做的結果如何呢?國徽掛起來的那一天,整個城市立刻發生暴動。

“華盛的那些瘋狂分子拆下國徽,並武裝起來和駐軍對抗。斯達涅爾二世也實在夠瘋狂,竟然堅持貫徹他的命令,即使殺光地球人也在所不惜。不過在大屠殺展開之前,他自己就遇刺身亡,繼位者厄達德取消了原來的命令,才使一切重歸太平。”

“你的意思是,”芙洛拉以不敢置信的口吻說,“帝國國徽沒有掛回去?”

“我正是那個意思。眾星在上,在帝國億萬行星中,唯有地球議會廳內沒有國徽,就是我們如今立足的這顆卑賤的行星。即使到了今天,假如我們想再試試,他們為了阻止我們,還是會奮戰至最後一人。而你還問我他們是不是敏感,我告訴你,他們簡直就是瘋狂。”

在漸漸變作灰色的曙光中,兩人維持了一陣沉默。然後芙洛拉才再度開口,她的聲音細微而缺乏自信。

“恩尼亞斯?”

“嗯。”

“你所操心的事,不只是你預期中的叛亂會影響你的名譽。假使我不能讀懂你一半的心思,我就不配當你的妻子。在我的感覺中,你料到某種事物會對帝國構成真正的威脅……你不該對我隱瞞任何事,恩尼亞斯。你在害怕這些地球人會贏。”

“芙洛拉,我無法談論這件事。”他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那甚至不算一種預感……也許在這個世界待上四年,對任何正常人而言都太長了。可是這些地球人為何如此自信?”

“你又怎麽知道?”

“哦,絕對沒錯,我自己也有情報來源。畢竟,他們先後已被徹底打垮三次,不可能再存有任何幻想。然而,他們面對著兩億個世界,任何一個都比地球強大,他們卻仍信心十足。他們對於所謂的命運,或是某種超自然力量,某種對他們才有意義的東西,真有如此堅強的信念嗎?也許……也許……也許……”

“也許什麽,恩尼亞斯?”

“也許他們擁有獨門武器。”

“能讓一個世界打敗兩億個世界的武器?你緊張過度了,沒有任何武器具有這種威力。”

“我已經提到過突觸放大器。”

“我也告訴了你怎麽應付它。你知道他們手上還有其他形式的武器嗎?”

“沒有了。”回答得很勉強。

“一點都沒錯,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武器。讓我告訴你該怎麽做,親愛的。你何不主動跟那個教長聯絡,以認真誠懇的態度,把艾伐丹的計劃告訴他?再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堅決主張不該讓他獲得批準。這樣他們就不會——或者說應該不會——懷疑帝國政府跟這樁觸犯俗例的蠢行有任何牽連。與此同時,你還得躲在幕後,不露痕跡地阻止艾伐丹的行動。然後,再讓管理局派兩名優秀的心理學家來——或者最好要四名,這樣就能保證他們至少會派兩名——讓他們檢查突觸放大器改變智力的可能性……其他的事,我們的戰士都能應付,至於未來的問題,就留給我們的後代解決吧。

“現在,你何不就在這裏睡一會兒?我們可以把椅背放下,你可以用我的毛皮披肩當毯子。等你醒來後,我會叫下人把早餐推來。在陽光底下,每件事都會變得不一樣。”

因此,徹夜未眠的恩尼亞斯,終於在日出前五分鐘進入夢鄉。

八小時後,教長第一次聽到貝爾・艾伐丹這個名字,以及他身負的特殊任務,這都是行政官親口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