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第二十四章(第4/5頁)

傑佛瑞站在觀察室的單面鏡後面,心裏回想著他和莎拉的對話。有一股強烈的悲傷感包圍著他。關於打電話這件事,他知道她說的沒錯。他應該極力要求奈麗幫他轉接電話。他應該去診所跟她說自己還愛著她,跟她表白她仍是自己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應該跪下來求她回到自己身邊。他不應該離開她,而且是二度棄她遠去。

傑佛瑞想到幾天前,麗娜在描述性犯罪者的目標時,她用了受害人這個字眼。她還在這個字眼上面打轉,說什麽「受害人」的意思等同於「軟弱」或「愚蠢」。傑佛瑞不喜歡麗娜的分類方式,他當然也不喜歡聽到莎拉說出那個字眼。傑佛瑞大概知道莎拉比她自己遇過的男人都還要優秀,他也明白莎拉不是什麽受害者,但是她偏偏該死的要用這個角度評斷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沒把她當受害人看待。要說有什麽看法的話,其實他把她視為生還者。原來在莎拉心目中他是如此不堪,傑佛瑞為此感到很受傷。

穆恩打斷了他的思緒,她問:「準備好要開始了嗎?」

「好的。」傑佛瑞一邊答道,一邊暫且將莎拉放下。不管她說了什麽,目前萊特仍是解開格蘭特郡疑雲的可行線索。傑佛瑞已經人在亞特蘭大了,既然如此,不在此人身上問個究竟,豈能就此空手而回。傑佛瑞凝視著玻璃窗,他咬緊下巴,逼自己全神貫注在眼前的任務上。

穆恩乒乒砰砰的進入偵訊室,她用力關上身後的房門,然後從桌面下拉出一張椅子,椅腳拖過地上瓷磚時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噪音。盡管亞特蘭大警局有錢又有編列特別經費,但是在清潔方面,這座城市的偵訊室和格蘭特郡相較之下完全沒得比。傑克·亞倫,萊特所待的房間昏暗又肮臟,沒塗上油漆的水泥墻是一片陰灰。室內有股絕望郁悶的氣息,這會讓人為了離開此地而願意招供認罪。傑佛瑞把這一切都瞧在眼裏,並等著看瑪莉·安·穆恩如何逼供萊特。她沒有麗娜·亞當斯那麽行,但不可否認的是,穆恩和這個強暴犯的關系很好。她跟他講話的方式像個大姐姐。

她問:「那個鄉巴佬沒呼攏到你吧?」

傑佛瑞知道她在建立與萊特之間的信任關系,不過他自己對犯罪心理的性格描繪並不看重,但是他猜想瑪莉·安·穆恩大概很相信這套伎倆。

「他弄壞了我的腳鐐,」萊特說,「不是我弄壞的。」

「傑克,這件事我知道,好嗎?」穆恩一邊嘆氣,一邊和他隔桌而坐。「我必須弄清楚你床墊下的那把槍是怎麽來的。這顯然觸犯了法紀,你現在正面臨『三振出局』的處境,對不對?」

萊特瞄了鏡子一眼,或許他已猜中傑佛瑞正藏身鏡後。「我不知道槍是怎麽跑到那裏去的。」

「我猜啊,他把你的指紋也印到槍身上去了,對吧?」穆恩交叉雙臂問道。

萊特似乎正在思索這個問題。傑佛瑞知道那把槍的持有人是萊特,但是他也明白就算穆恩立刻把槍送去檢查鑒識,也無法很快查明槍枝上的指紋是誰的。

「我很害怕。」萊特終於回答。「我的鄰居都曉得了,對不對?他們知道我是什麽人。」

「你是什麽人?」

「他們知道我那些妞兒的事。」

穆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轉身背對著萊特,目光投向窗外。窗框上有一面和萊特家很像的篩網。傑佛瑞赫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個男人把自己的家弄得像座監獄。

「把你那些妞兒的事情說來聽聽,」穆恩說,「我指的是莎拉。」

聽到莎拉的名字被提起,傑佛瑞發現自己雙手緊握。

萊特往椅背靠坐,並且舔著嘴唇。「好緊的昃,」他得意地笑了起來,「她對我很好哦。」

穆恩的語調透露出她備感無聊。這種話她聽得夠多了,所以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她問:「是嗎?」

「她很體貼哦。」

穆恩轉身,背脊靠著篩網。「我相信,你知道她住的地方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妞兒出了什麽狀況你都知道。」

「我只知道報紙上讀來的東西。」萊特邊說邊聳肩。「老大,你不能因為那把槍就把我送回去坐牢,對不對?我必須保護自己啊。我很擔心我的生命安危。」

「先來聊聊格蘭特郡,」穆恩提議道,「然後我們再來談槍的事。」

萊特抓捏著自己的臉,心中估量她的意向。「你跟我講的都是實話嗎?」

「那當然,傑克。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萊特似乎在衡量輕重。就傑佛瑞看來,要做什麽選擇根本無須用到大腦:反正不是坐牢,就是和警方合作。還是說,他揣測萊特想要營造一種印象,一種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