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伯蒂的遠征 第二章 肥差(第2/4頁)

軍隊風格的咖啡,入口滾燙,拿來當作武器澆在猛沖上來的農民腦袋上倒合適。這也屬於邁克習慣了的軍旅生活模式之一,沒法子,權且喝吧。

當然啦,生活盡管簡單些、粗糙些,邁克還是體會到許多待在塔索尼斯不可能有的好處。他有充裕的時間優哉遊哉地獨處,為自己的專欄寫稿,不必盤算各種人際關系。打撲克牌贏錢更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那些和邁克玩牌的士兵全是些愣頭青,連最簡單的詐術都一竅不通。平日裏領的軍餉沒地方花,硬要拿到牌桌上來,往邁克懷裏送。

剛上諾德Ⅱ的時候,邁克很反感艾米莉的殷勤,後來他甚至對身邊這個女中尉也習慣了。邁克心裏很清楚,她對自己多少有些看管犯人的意思。話說回來,反正軍隊要派人關照他,邁克也早有思想準備:肯定會有人不時從他肩膀後面探過頭來,看他在寫些什麽,提醒他別犯傻,比方提醒他別把鋼筆掉到地板縫裏去了之類。

艾米莉·斯渥倫中尉像電影中的角色,那種洋溢著愚蠢的樂觀主義氣氛的電影,就是在把當兒女的弄到五個星系之外的偏僻旮旯當兵之前,專門放給他們老爸老媽看的那種。見他老爸老媽的鬼,那種電影也許壓根兒就是照著艾米莉·斯渥倫中尉的樣板制作出來的。

嬌小,苗條,公關小姐般的笑容,一貫認真執行邁克提出的每個要求。她幾乎沒什麽惡習,除了偶爾接過別人遞來的一支香煙。遇到這種時候,艾米莉往往會微笑著聳一下肩,像有點內疚的樣子。只有一種情況例外,當邁克問她自己的故事時,她就守口如瓶,拒不說話了。這一點與其他人不同,諾德Ⅱ上的多數人都熱衷於向邁克吹噓自己過去的經歷,但艾米莉遇上這種時候不僅不說話,甚至會將平時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收起來。她會擡起手,她的手會從臉的側面向後抹去,好像要去梳理曾經長在那裏的長發。

正是這個不起眼的小動作,讓邁克留意到她耳朵後面的一小點禿斑。安德森告訴過邁克,這就是經過“神經中樞社會化改造”注射後留下的印痕。是啊,她是洗過腦的,妙極了。沒經過電子腦葉切除術的人,怎麽可能像她那樣成天笑嘻嘻的。

邁克不再同艾米莉提這個話題,他轉而去買通一個管理計算機档案的煙鬼(這可耗費了他出差時帶的,準備應急用的兩大包香煙。但那時邁克一心想戒掉這個壞毛病,把這兩包“棺材釘”用於交易總比吸到肺裏強)。從档案中,邁克了解到,她並非自願加入星際陸戰隊。參軍之前,年輕的艾米莉女士有一種十分有趣的業余愛好,她喜歡在酒吧中結識男友,然後帶他們到私密的住處,認真仔細地把他們捆好,最後拈起一把切魚片用的薄薄的廚刀,將他們的皮肉從骨頭上片下來。

多數男人聽到這種故事會產生幻滅感,但邁克·利伯蒂才不擔心這個。平靜優雅地幹掉十個大男人的女兇手,畢竟比笑嘻嘻的女殺人犯容易理解得多。那種傻氣直冒的笑容,看上去與征兵廣告宣傳畫上畫著的人物一個樣。現在,邁克正跟在她後面穿過諾德Ⅱ的走廊,向艦橋走去。邁克很想了解,在從殺人犯到國防士兵的轉變過程中,艾米莉中尉的個人感受是怎樣的。他確信艾米莉不會細想這件事,多半她早就把自己的過去忘得一幹二凈了。邁克決定不再追問這個問題。

對諾德Ⅱ這麽大的太空船來說,通道簡直狹窄得不像話。建造者開始好像忘了這個事,在建好各層的隔艙、軍官室、武器系統、生活系統、計算機系統和其它一切有用的細節部分後,才想起還需要過道。在走廊裏穿行,得貼緊墻才能通過。邁克發現,走廊地板上印著許多粗大的箭頭,艾米莉中尉解釋說,這種標志在全艦戒備、士兵們全副武裝時很有用。邁克尋思,如果不是要讓武裝好戰鬥裝備的人員通過,過道興許會更窄些。

經過幾個大型艦艙時,邁克看到一些技術兵,正在拉配線,接電纜,忙得不可開交。有傳言說,諾德Ⅱ正在全面整修,還要改裝升級“大和炮”。艦上現在已經配備了大批激光炮群,“鬼怪”級太空戰鬥機,傳說還有核武器。如果再加上這種巨炮,那簡直是錦上添花,就好比在美味的蛋糕上再塗一層奶油。

事實上,邁克認為上校叫他去就是要告訴他這件事:諾德Ⅱ即將進入空間船塢檢修。這當然是邁克盼望已久的好事。讓死老頭子杜克檢修去吧,而他,邁克·利伯蒂,將搭乘下一班太空飛船返回塔索尼斯。只要能早點回家,再和那個老化石多打一次交道也不算虧。

但他們走上艦橋,見到杜克時,邁克的看法產生了一點變化。杜克眉頭緊鎖,滿臉敵意。這是個不祥的兆頭,盡管杜克見到新聞社的記者從不會顯得興高采烈,但現在這麽難看的臉色,邁克還是第一次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