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可避免的沖突(第2/10頁)

“所以我們有了一個模式……”

“沒錯,史蒂芬,你講得很清楚。”蘇珊・凱文說,“但這些並不算非常深刻的觀察。”

“是的——話說回來,大多數時候,難以看出的正是明顯的事實。人們常說:‘像你的鼻子一樣清楚。’可是除非有人在你面前舉起鏡子,你能看到自己的鼻子幾分之一?進入二十世紀後,蘇珊,我們開始了一輪新的戰爭——我該稱之為什麽?意識形態戰爭?宗教情感被用到經濟體制上,而不再是超自然的對象。這種戰爭又是‘不可避免’的,而這回出現了原子武器,所以人類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苟延殘喘到必然性必然被用盡的那一天。就在這個時候,正子機器人問世了。

“它們及時出現,與其攜手並肩出現的是行星際旅行。因此,世界究竟應當歸屬亞當・斯密或卡爾・馬克思,似乎不再那麽重要了。在新的情勢下,兩者的學說同時失去深意。兩者同樣必須調適,而最後幾乎達到相同的境地。”

“這麽說,它可算是雙重意義的‘機器中的神仙。’”凱文博士淡淡地說。

總協輕輕一笑。“我以前從未聽你說過雙關語,蘇珊,但你說得很對。然而,還有另一項危險。每一個問題的結束,只是另一個問題的開始。這個嶄新的世界性機器人經濟,也會發展出自身的問題。由於這個緣故,我們有了那些機體。如今地球的經濟很穩定,今後仍將持續穩定,是因為它建立在那些計算機的決策上——第一法則至高無上的力量,使機體念念不忘人類的福祉。”

史蒂芬・拜爾萊繼續說:“雖然機體不過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計算電路集合體,但就第一法則的意義而言,它們仍然是機器人,所以如今的全球性經濟符合人類最大的利益。地球上的居民都知道,今後不會再有失業現象,不會再有生產過剩或糧食短缺;浪費和饑饉則成了歷史名詞。因此,生產機制所有權這個問題遭到了淘汰。無論是誰擁有它們——倘若這句話還有意義——無論是某個人,某個團體,某個國家,或是全人類,都只能遵照機體的指示運用——並非因為被迫如此,而是因為那是最明智的抉擇,這點大家都知道。

“這便終止了戰爭——不只是上一輪的戰爭,還包括下一輪的,以及今後所有的戰爭。除非……”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凱文博士為了鼓勵他說下去,重復了一遍:“除非……”

火苗沿著一根圓木上下竄動,然後突然間爆開。

“除非,”總協說,“那些機體並未圓滿執行它們的功能。”

“我懂了。你剛剛提到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失調——鋼廠和水耕廠等等事件,就是這麽來的。”

“正是如此。那些錯誤不該出現,西佛博士告訴我不可能。”

“他否認事實嗎?多麽不尋常啊!”

“不,他當然承認那些事實,我那麽說對他不公平。他所堅持的是,無論機體中有任何錯誤,都不會導致他所謂的‘答案中的錯誤’。他聲稱機體會不斷自我修正,如果電驛電路中存在任何錯誤,就會違反基本的自然律。所以我說……”

“你說‘無論如何,讓你的手下做個檢查,確定一下。’”

“蘇珊,你看穿了我的心。我正是那樣說的,但他說他做不到。”

“太忙了?”

“不,他說沒有人做得到,這點他很坦白。他告訴我——我希望我沒誤解他——那些機體是個巨大的外推產物。是這樣的,一組數學家花了幾年時間,計算出一個具有某些類似計算功能的正子腦。利用這個正子腦,他們又做了進一步的計算,創造出一個更加復雜的正子腦,接著再用這一個來計算另一個還要復雜的正子腦,依此類推。根據西佛的說法,我們所謂的機體,是這種步驟重復十次的結果。”

“是的——這聽來挺耳熟。幸運的是,我不是數學家。可憐的文生,他是個年輕人,在他之前的兩位主任,艾弗瑞德・蘭寧和彼得・玻格特都去世了。當年他們從未碰到這種問題,而我同樣沒碰到過。或許機器人學家這個角色也該死了,因為我們再也無法了解我們自己的產物。”

“這話顯然不對。機體並非報紙周日增刊中所說的那種超級電腦——雖然周日增刊對它們的描寫就是那樣。只不過,就這項特殊功能而言,我是指以趨近於零的時間搜集和分析趨近於無限大的資料與關系,它們已演進到人力不可能詳加控制的地步。

“於是我又嘗試別的辦法,我直接去問機體。在最機密的情況下,我們輸入了鋼產問題的原始資料、它自己當初的答案,以及後來的實際發展——也就是生產過剩,然後要求它解釋兩者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