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屠殺(第3/4頁)

但這一次,他們終日勞苦賣命,造出的卻是笨重遲緩的船只。經驗豐富的甘國水手愕然打量著,這些船看起來就像是匆忙釘起的大箱子,絲毫未曾考慮是否適航、堅固或易於操作。

佗入路·佩臨開口說:“駛入開闊海域時,這些船要是沒自行散架就是奇跡了。我想不出要如何利用它們克制封鎖艦隊。”

馬塔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住口。“我已聽夠了疑慮之詞。”

眾人懼怕金篤將軍的怒氣更勝過懼怕大海,誰也不敢再置一詞。

“他不是已經反敗為勝了嗎?”士兵們低語道,“或許,只要他想成功,就足以令諸神屈服於他的意志,為他創造奇跡。就連塔祖也不敢反抗我們的金篤元帥。”

馬塔下令登船,無人抗令。

船艙巨大,似乎更像是運送糧食海魚的貨船,而不像兵船。士兵魚貫而入,守衛站在通向船艙的台階上,將人往裏推,直至船艙內擠滿士兵,連轉身的空間也不留。艙內當真填滿填實,護衛這才滿意,關上艙門。

船只駛出突阿紮港,眾人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待帝國艦隊攻擊。但始終沒有動靜,船只也一直航行。難道是金篤元帥的威名嚇住了帝國軍艦?

漸漸地,眾人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彼此倚靠著站立著,隨著船只輕柔的晃動打起了盹。

數個時辰過去了,船猛地一晃,有些人醒了過來。四下一片寂靜。頭頂的甲板吱呀作響,但卻沒有腳步聲。不是應該打開船艙,放人上去透透氣了嗎?

靠近艙門的人拍打門板。無人回應。

“他們不光把門閂上了。是把咱們封死在這裏了!”有些人透過艙門的縫隙朝外窺視,隨即大喊。艙門外側堆了沉重的箱子,裏面的人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推開艙門。

“這裏有柯楚人嗎?有之前效力於金篤將軍的人嗎?”

無人回答。整艙全是投降的帝國士兵。

“駕船的人呢?上面有人嗎?”

仍是一片寂靜。

水手早就乘小舟棄船了。船舵被鎖死,以免改變航向。這些不甚結實的破船滿載兩萬帝國降軍,向北駛入奇汐海峽。

饑腸轆轆的塔祖在他們前方張開血盆大口。

塔祖飽餐一頓,從獻祭中獲得力量,變得更為暴虐強大。他向北沖出奇汐海峽,繞過大趾角,一下將半支帝國艦隊吞入他的無底大口。

他又馬不停蹄地轉移到狼爪島東岸,不過幾個時辰,便繞島一周。突阿紮南面,在岸上人目力所及的距離之內,塔祖追上了另外半支艦隊。非羅·愷馬將軍便這樣帶領手下到海底與死去的同伴相聚了。

塔祖漩渦的中心冒出一股股水柱,直沖天際,有如蟾蜍捕捉蜻蜓時疾速伸出的舌頭。僅剩的幾艘帝國軍艦吃力前行,想要逃命,卻還是卷入巨大漩渦,在湍急的海水中有如肥皂泡碎裂開來,從寂靜的彌漫水汽中消失不見。

塔祖返回奇汐海峽。他的使命完成了。

黃昏的光線灰暗壓抑,閃電從雲層中劈下,擊中風暴席卷的水面,發出巨響。守護乍國的風雨之神奇跡正在狼爪島以北的海上勃然大怒。

來跟我打一場啊,塔祖!你打破了諸神的約定。乍國之血必將得償!我要把你的每一顆牙都拔下來!

但塔祖的漩渦避開閃電,在海上到處流竄,有如飽餐的鯊魚一般無憂無慮。

兄弟,你的怒火找錯了地方。我的天性便是每天在這片海域逡巡。倘若凡人要攔我的路,我大可如此處置。

我不聽這些詭辯之詞!

不遠處,法沙國的守護神,具有治愈之力的盧飛佐前來幹預。他的聲音溫和撫慰。

奇跡,你知道塔祖說得有理。我雖憎惡他的做法,但他並未打破我們的約定。他只是勸服馬塔·金篤獻祭而已。

風暴又持續數個時辰,但直至日出之時,風雨終於散去。

“你們不贊成這個法子。”馬塔對他的顧問們說道。他特意將聲音放低,保持冷靜,眾人只得竭力聆聽。

除了面露冷笑的佗入路·佩臨,其余軍師都目光低垂,不敢與馬塔對視。

“你們覺得,這許多人既已投降,便不該將他們全部殺光。”

眾人仍然沒有回應,只是屏氣傾聽。

“我們大發慈悲允許囚犯活命之時,只得受困於狼爪島。一場風暴,我們的士兵便送了命。他們還年輕,本應死於榮耀,而非葬身大海。

“那位老婦人的確是塔祖的信使。我決定遵從她的話,向塔祖獻祭,滿足他的口腹之欲,這樣才得以保證勝利。諸神在給予我們啟示,你們沒看出來嗎?

“之前我太過心慈手軟。恐怕是仁慈的兄弟庫尼對我影響太多。他畢竟不是戎馬之人。我必須記住,對敵人心慈手軟便是對自己人毫不留情。塔祖要血,我便不得不給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