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3/4頁)

“這是個夢。”普裏斯說,“是羅伊給我的藥激發的夢。”

“什……什……什麽?”

“你真的以為有賞金獵人存在?”

“貝蒂先生說他們殺了你的朋友。”

“羅伊·貝蒂跟我一樣,都是瘋子。”普裏斯說,“我們的旅程,只是從東岸的一家精神病院來到這裏。我們都是精神分裂患者,沒有正常情感——所謂的情感缺失症。我們有集體幻覺。”

“我就覺得那不像真的。”他大大松了口氣。

“為什麽不像真的?”她猛地轉過身來,死死盯著他,眼神嚴肅到讓他臉紅。

“因……因……因為那樣的事不可能發生。政府不會殺人,不管你犯了什麽罪。還有默瑟主義——”

“但你知道,”普裏斯說,“如果你不是人類,那就不一樣了。”

“不對。即使是動物——即使是鱔魚、囊鼠、蛇、蜘蛛,也都不可侵犯。”

普裏斯仍然緊緊地盯著他,說:“那就不可能發生了,是嗎?就像你說的,即便是動物,也受法律保護。所有生命,每一個有機生命,會爬行、會蠕動、會鉆地、會飛天、會群居、會下蛋、會——”她突然中斷,因為羅伊·貝蒂突然甩開門,帶著身後一大團電線闖了進來。

“尤其是昆蟲,”他說,一點也不掩飾自己聽到了他們說話,“更是神聖不可侵犯。”他從客廳墻上取下一幅畫,把一個小小的電子儀器貼在釘子上,後退一步看了看,然後又把畫掛了回去。“現在輪到警報器了。”他把那團連著一個復雜設備的電線收拾起來,仍然帶著一臉別扭的笑容。他讓普裏斯和約翰·伊西多爾看了看那個設備。“這個就是警報器。這些線藏在地毯下面。這些都是天線,能檢測到——”他猶豫了一下,“完整意識的存在。”他含糊地說道。“我們四個都不符合條件。”

“要是警報響了,”普裏斯說,“我們怎麽辦?他肯定有槍。我們難道要跳到他身上把他咬死?”

“這個設備,”羅伊續道,“內置了一個彭菲爾德單元。警報一觸發,就會朝入侵者發射一道驚恐情緒。除非他動作特別快——這也很有可能。那是一種巨大的驚恐。我把增益調到了最大。人類在這附近堅持不了幾秒鐘。驚恐會導致隨機雜亂的動作、沒頭沒腦的掙紮,還有肌肉和神經的痙攣。”他總結道,“那樣我們就有機會幹掉他。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取決於他有多強。”

伊西多爾說:“那種情緒會影響到我們嗎?”

“對啊,”普裏斯對羅伊·貝蒂說,“那會影響到伊西多爾。”

“嗯,那又怎樣?”羅伊說道,繼續裝他的警報器,“他們倆會一起嚇得亂竄。我們還是會有時間作出反應。他們不會殺掉伊西多爾。他不在名單上。這也是為什麽他可以掩護我們。”

普裏斯生硬地問:“你就不能只瞄準入侵者嗎?”

“不行。”他答道,“辦不到。”

“我明天就能弄……弄……弄到一支槍。”伊西多爾再次開口。

“你確定伊西多爾的存在不會觸發警報?”普裏斯說,“畢竟他是——你知道。”

“我已經針對他的腦波輻射作了補償。”羅伊解釋道,“他根本觸發不了什麽。需要再加一個人類,正常人那種。”他皺了下眉,瞥了伊西多爾一眼,意識到自己的話也許不合適。

“你們是仿生人。”伊西多爾說。不過他不在意。對他來說沒有區別。“我知道他們為什麽要殺你們。”他說,“你們並不是真正的生命。”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從賞金獵人,到他們那些朋友被殺,到飛回地球的旅程,到所有這些防範措施。

“剛才我說‘人類’的時候,”羅伊·貝蒂對普裏斯說,“我用錯詞了。”

“沒錯,貝蒂先生。”伊西多爾說,“但對我有什麽關系?我是說,我是個特障人。他們對我也不怎麽好。我都沒資格移民。”他發現自己像個話癆鬼一樣開始饒舌。“你不能來這裏,我不能——”他努力鎮定下來。

沉默了一會,羅伊·貝蒂簡潔地說:“你不會喜歡火星的。你沒錯過什麽。”

“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你才會意識到,”普裏斯對伊西多爾說,“我們不一樣,對吧?”

“那就是加蘭德和馬克斯·波洛科夫所犯的錯誤,”羅伊·貝蒂說,“他們對自己的偽裝自信過頭。還有魯芭。”

“你很聰明。”伊西多爾說。他發現自己能夠理解這些事,心裏興奮起來。興奮而自豪。“你的思維很抽象,而且你不會——”他猛做手勢,舌頭卻打結,說不上話來,跟往常一樣。“多希望我的智商跟你一樣高。那樣我就能通過測試,不再是雞頭。我覺得你非常高級。我可以從你這兒學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