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2/4頁)

“如果他拖延,”伊姆加德同意,“那我們就溜了。像這次我們就溜了。我敢打賭羅伊猜得對,他有我們的名字,但沒有我們的地址。可憐的魯芭,曝光在戰爭紀念歌劇院裏,大庭廣眾之下。找到她一點也不困難。”

“唉,”羅伊生硬地說,“她就想過那樣的生活。她認為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會更安全。”

“你警告過她來著。”伊姆加德說。

“對,”羅伊同意,“我警告過她。我也告訴過波洛科夫,不要以為偽裝成華約人員就能蒙混過關。我還告訴過加蘭德,有一天他自己手下的賞金獵人會逮到他的馬腳。很有可能加蘭德這回就是這麽栽了。”他的身子以厚重的鞋子為軸心,前後搖擺了幾下,一臉智慧深沉。

伊西多爾開口說道:“我……我……我聽……聽……聽了貝蒂先生一席話,感覺他是你們的天然領袖。”

“哦,對,羅伊是個領袖。”

“那麽,”伊西多爾說,“你們最好聽從他的意見。”他的話斷斷續續,充滿期待和緊張。“我覺得,普裏斯,要是你跟……跟……跟我同居,那就好……好……好極了。我會在家待幾天,不去上班……我很快就有個假期。我要確保你沒事。”而且,善於發明創造的米爾特也許可以設計出一件武器讓他使用。某種匪夷所思的武器,可以用來殺那些什麽獵人……不管他們是什麽。他似乎有種驚鴻一瞥的黑暗印象:那些人殘忍無情,帶著一張名單和一支槍,像機器一般駛過平坦無聊的殺人任務。都是些沒有感情,甚至沒有臉面的東西。這東西要是被殺了,立即會被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東西取代。如此等等。直到每個活生生的真人都被射殺。

他想,真是不可思議,警察竟然拿他們沒辦法。太難以置信了。這幾位肯定犯了什麽事。也許他們移民回地球是非法的。電視上說,要舉報一切在指定場地外降落的飛船。警察也許一直在監視這種事。

但就算這樣,現在已經沒有人會故意殺人了。這跟默瑟主義是矛盾的。

“這個雞頭,”普裏斯說,“喜歡我。”

“不要叫他雞頭,普裏斯。”伊姆加德說,“想想他會怎麽稱呼你。”

普裏斯什麽也沒說。她的表情變得高深莫測。

“我現在就開始弄竊聽器。”羅伊說,“伊姆加德和我就留在這個房間裏。普裏斯,你跟伊西多爾先生一起走。”他向門口走去,這麽大塊頭的人居然走得極快。他一閃身就出了門,門呼的一下拉開,又砰的一聲關上。有一瞬間,伊西多爾看到一個奇怪的幻象。他看到一個金屬身影,裏面滿是滑輪、線路、電池、轉塔和齒輪——然後,羅伊·貝蒂的邋遢身影又淡入視野。伊西多爾差點笑出聲來。他不安地憋住了笑,然後大惑不解。

“實幹家一個。”普裏斯恍惚地說,“可惜他的手腳笨了點,尤其是折騰機械裝置。”

“如果我們得救了,”伊姆加德嚴厲地說,似乎是在訓斥她,“那就要感謝羅伊了。”

“可是值不值得呢?”普裏斯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她聳了下肩,對伊西多爾點了點頭,“好吧,約翰,我搬到你那兒去,你可以保護我。”

“保護你們大……大……大家。”伊西多爾立即說。

伊姆加德·貝蒂正式莊嚴地低聲說:“我希望你知道,我們非常感謝你,伊西多爾先生。我想,你是我們這麽多人在地球上找到的第一個朋友。你真是個好人。也許什麽時候我們可以報答你。”她行雲流水般地滑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帶沒帶前殖民小說?讓我看看。”他問她。

“什麽?”伊姆加德不解地瞥了普裏斯一眼。

“那些老雜志。”普裏斯說。她收拾了幾樣物品帶上。伊西多爾從她懷裏取過這些東西。他的目標終於達成,一時容光煥發。“沒有,約翰,我們沒有帶書回來。原因我解釋過。”

“明天我就去……去……去圖書館,”他邊說邊走到走廊裏,“去為你我弄……弄……弄幾本書來,這樣,你在家等我的時候也有事可做。”

他帶著普裏斯上樓,來到他自己的房間,黑暗、空曠、憋悶、平淡,一如既往。他把她的東西直接拿去臥室,然後立馬打開了暖氣、電燈,還有只有一個頻道的電視。

“我喜歡這裏。”普裏斯說,但口氣冷漠生分——跟以前一樣。她在屋裏轉來轉去,手插在裙子口袋裏,臉上現出的別扭不快幾乎理直氣壯,跟嘴上說的完全是兩碼事。

“怎麽了?”他邊說邊把她的物品擺放在沙發上。

“沒什麽。”她在落地窗前停下,拉開窗簾,憂郁地往外看。

“要是你覺得他們在找你——”他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