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二十七(第2/7頁)

“我要回家了。”巴克曼說,“我一點也聽不進去。”他站起來。“謝謝你,韋斯特堡。”他下意識地把手伸給首席驗屍官,他們握了握手。“總結一下,寫段概要給我,”他對赫伯·邁米說,“我明天早上看。”他準備走了,和平時一樣,將灰色外套搭在手上。

“你現在明白塔夫納身上發生什麽了嗎?”赫伯問道。

巴克曼猶豫了一下,“沒有。”

“他進入了一個他自己並不存在的宇宙。我們也跟著他進了那個宇宙,因為我們都是他的感知對象。藥效消退後,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宇宙。真正把他拴在這裏的,既不是他帶來了什麽,也不是他帶走了什麽,而是她的死亡。既然如此,他的档案又重新出現在數據中心裏,也就不難理解了。”

“晚安。”巴克曼離開辦公室,穿過那個巨大而安靜的辦公大廳。一模一樣的金屬桌子一塵不染,在下班後被收拾得幹幹凈凈,包括麥克納爾蒂的。最後,他走進管道,向屋頂升去。

夜裏的空氣冷冽清新,吹得他愈發頭疼。他閉上眼,咬緊牙,想到完全可以從菲爾·韋斯特堡那裏弄點鎮痛片。學院藥房裏估計有五十種不同的止痛藥,韋斯特堡手裏有鑰匙。

他乘坐下降管道,又回到十四樓自己的辦公套間,韋斯特堡和邁米仍坐在那裏討論。

赫伯對巴克曼說:“我要對剛才說的一點加以解釋。關於我們是塔夫納的感知對象。”

“我們不是。”巴克曼說。

赫伯說:“我們是也不是。塔夫納並不是服用KR——3的人。艾麗斯才是。塔夫納和我們一樣,都是你妹妹的感知對象。當她進入二擇坐標系時,將我們全都拽了進去。她對塔夫納這個幾乎完美無缺的大明星顯然非常著迷,甚至常在腦子裏幻想自己跟塔夫納有私交。最終,在藥物的作用下,她的確見到了塔夫納本人。然而,與此同時,我們和塔夫納仍留在我們原本所歸屬的世界。我們同時存在於兩條空間走廊之中,一個是實宇宙,一個是虛宇宙。一個是現實世界,一個是由KR——3激發,從多個潛在可能中選擇出來的實相化的世界。但整個過程是短暫的,大概只維持了兩天左右。”

“那已經夠久了,”韋斯特堡說,“兩天時間足以對大腦造成極其嚴重的損傷。你妹妹的大腦,巴克曼先生,並非為藥物的毒性所損害,而是由長時間超負荷運轉所傷。我們可能會發現,最終造成死亡的原因是由於皮質組織產生了不可逆的損傷,比正常速度快得多的神經衰退……雖然只有兩天時間,但她的大腦卻是因為老化而死亡的。”

“我能從你這兒弄點達爾豐嗎?”巴克曼對韋斯特堡說。

“藥房鎖起來了。”韋斯特堡說。

“可你手裏有鑰匙。”

韋斯特堡說:“藥劑師下班之後,我不能用這鑰匙。”

“破一次例,”赫伯嚴厲地說,“就這一次。”

韋斯特堡走開了,一邊在找鑰匙。

“如果藥劑師還在那裏,”過了一會,巴克曼說,“他就用不著鑰匙了。”

“在這整顆星球上,”赫伯說,“官僚主義盛行。”他注視著巴克曼。“你病得很嚴重,什麽也別幹了。等他把達爾豐拿給你,你就馬上回家。”

“我沒病,”巴克曼說,“只是有點不舒服。”

“你不用在這裏轉來轉去,我會處理好所有事情。你都已經走了,結果又回來了。”

“我就像一只動物,”巴克曼說,“就像實驗室裏的老鼠。”

大橡木桌上的電話嗡嗡響了起來。

“有沒有可能是一名元帥打過來的?”巴克曼說,“我今天晚上沒法和他們交談,他們必須等等。”

赫伯拿起電話。他用手遮住話筒,對巴克曼說道:“是塔夫納。傑森·塔夫納。”

“我來跟他說。”巴克曼從赫伯·邁米手中接過電話,說道:“嗨,塔夫納。現在很晚了。”

耳邊傳來塔夫納富有磁性的聲音:“我現在要自首。我正在希瑟·哈特的公寓裏,我們一起等在這兒。”

巴克曼對赫伯·邁米說:“他想自首。”

“讓他到這兒來。”赫伯說。

“你到這兒來。”巴克曼對著話筒說,“你為什麽想自首?我們遲早會幹掉你,你這卑劣的混賬殺人犯,你心裏清楚。你為什麽不跑?”

“跑哪兒去呢?”塔夫納尖聲說。

“隨便找個校園躲起來,去哥倫比亞大學,那裏現在比較穩定,有食物和水供應。”

塔夫納說:“我再也不想被人追獵了。”

“活著就是被追獵。”巴克曼刺耳地說。“好吧,塔夫納,”他說,“你到這兒來,我們會給你立案。把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哈特也帶上,我們要錄她的口供。”你這個該死的蠢貨,他想,居然選擇自首。“你自己把蛋割下來送給別人。你這個愚蠢的雜種。”他的聲音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