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3/7頁)

“這裏的國家安全局什麽也不知道。”貝恩斯先生說,“他們的頭目福姆·米爾是個老資格納粹黨徒,一個飯桶。柏林沒有人會想到向他透露什麽消息,他只負責日常事務。”

“那該怎麽辦?”寺夫木將軍有些惱怒,“找這裏的領事,還是德國駐東京的大使?”

田芥先生想,無論涉及多麽重大的事情,這次會談還是要失敗了。納粹內部的自相殘殺,就像嚴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大腦一樣混亂不堪。我們沒法理解,我們的思維跟不上。

“一定要處理得巧妙周到。”貝恩斯先生說,“可以通過一系列中間人聯絡。比如在德國以外的某個中立國裏跟海德裏希走得近的人。或者某個經常在柏林和東京之間飛來飛去的人士。”

“你心裏有什麽人選?”

“意大利外長齊亞諾伯爵。他全身心地致力於加強國際間的相互理解,是一個睿智、可靠、勇敢的人。但是——他和國家安全局沒什麽聯系。不過他可以通過德國的某個人取得聯系,比如某個利益集團,像克虜伯家族或者施派德爾將軍,甚至可以通過某個黨衛軍上層人士聯系。黨衛軍不會那麽瘋狂,他們更靠近德國的主流社會。”

“你們的機構,反間諜機關——通過你來接近海德裏希,看來沒有什麽指望。”

“國家安全警察對我們恨之入骨。二十年來,他們一直企圖煽動納粹黨對我們進行全面清洗。”

“你的個人生命安全是否也受到了他們的嚴重威脅?”寺夫木將軍問,“據我所知,他們在太平洋沿岸國非常活躍。”

“活躍,但是卻很無能。”貝恩斯先生說,“外交部領事館的賴斯是個能幹的家夥,卻和國家安全局不和。”他聳了聳肩。

寺夫木將軍說:“我想要你的影印材料,把它交給我國政府。還有所有關於蒲公英計劃的材料。另外——”他想了一會說道,“還有所有關於這件事的客觀證明。”

“當然可以。”貝恩斯先生說道。他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扁扁的銀質香煙盒。“每支香煙都是空的,裏面裝著微型膠卷。”他把香煙盒遞給寺夫木將軍。

“香煙盒怎麽辦?”寺夫木將軍一邊說,一邊仔細看著香煙盒,“看起來很值錢,送人太可惜了。”說著他開始把香煙從往外倒。

貝恩斯先生笑了笑。“香煙盒您也一起帶著。”

“謝謝。”寺夫木將軍也笑了笑,把香煙盒放在上衣口袋裏。

桌上的內部通話機響了。田芥先生按下按鈕。

傳來了拉姆齊的聲音:“先生,樓下大廳裏來了一幫德國國家安全局的人。他們企圖占領大樓。時代大廈的警衛和他們打起來了。”遠處響起了警笛聲,就在田芥先生辦公室窗外的街道上。“軍警正在往這邊趕,還有舊金山的治安警察。”

“謝謝你,拉姆齊先生。”田芥先生說,“你能毫不慌張地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我們,很了不起。”貝恩斯先生和寺夫木將軍在一旁聽著,兩人都很沉著。“先生們,”田芥先生對他們說,“不用等這些德國國家安全局的惡棍們到達這層樓,我們就可以把他們解決了,請放心。”田芥先生對拉姆齊說:“切斷電梯電源。”

“好的,田芥先生。”拉姆齊中斷了通話。

田芥先生說:“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他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個柚木盒子。他打開盒子,拿出一把保存完好的美國1860年內戰時期的柯爾特點四四手槍。這是一件珍貴的藏品。他又拿出一個彈藥盒,裏面有散裝的彈藥、彈頭和雷管。他開始往槍裏裝子彈。貝恩斯先生和寺夫木將軍都瞪大眼睛看著他。

“是我的個人藏品。”田芥先生說,“空閑的時候,我會練習快搶射擊,和別人比著玩。老實說,我總能在時間上略勝別的愛好者一籌,但用槍時缺少幾許謹慎。”他把槍擺好,槍口對著辦公室的門,等待著。

在地下工作間的工作台前,弗蘭克·弗林克坐在轉軸旁邊。他拿著一件銀耳環的半成品,在嘈雜的棉布拋光輪上拋光。紅鐵粉濺到他的眼鏡上,染黑了他的手和指甲。耳環的形狀像個螺旋形的蝸牛殼,因為摩擦變得有些燙手。但是弗林克仍然更加賣力地推著。

“不要拋得太亮。”埃德·麥卡錫說,“只要把上面打亮就行了,下面可以不動。”

弗蘭克·弗林克嘟噥了一聲。

“銀質的東西不要打磨得太亮,這樣會更好賣。”埃德說,“銀器就應該有那種舊舊的樣子。”

市場!弗林克想。

他們目前還什麽都沒賣出去。除了留在美洲手工藝品公司代銷的那批貨,他們的產品至今還無人問津。他們總共已經去了五家零售店。

我們一分錢也沒賺到,弗林克心裏說。我們制作出來的首飾越來越多,都堆在這個工作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