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劈面相逢(第2/16頁)

一位秘書模樣的人迎上去,把老頭兒安置到大廳沙發上,低聲談著什麽。魚樂水在門口猶豫片刻,決定不能放過這送到手邊的機會。她打算住到附近的農家旅館,然後暫時停下原定的系列采訪,緊盯這兒不放。當然,看這兒的陣勢,保密措施肯定很嚴格,自己不敢說能在雞蛋上找到一條縫,那就賭賭運氣吧。她拎著包包出了大廳,聽見天上有轟鳴聲,一架直升機從山凹處冒出來,轉瞬來到頭頂。然後它在院內降落,旋翼攪起漫天的落葉。這是六座型的軍用AC311,塗著迷彩。艙門拉開,兩名武警分別攙扶著兩個人下來。被攙扶的兩位竟然都是殘疾人。一個是中年男子,50多歲,方臉龐,頭發略見花白,身體很強壯,但左腿應該是假肢,走路明顯地瘸拐。另一個是大男孩,20歲出頭吧,體形削瘦,身體的殘疾比中年人更嚴重,他兩肩松弛,走起路來有明顯的鴨步,一晃一晃的相當艱難。這兩人立時勾起了魚樂水十幾年前的記憶,但一時激住了,想不起他倆的名字。她緊張地在腦海中搜索著。大男孩先認出她了,欣喜地大喊:

“魚姐姐!魚樂水姐姐!”

魚樂水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是你,楚天樂!那位是馬伯伯!”馬伯伯是父親的老友,隱居在附近一座山上,而天樂母子當年曾與她在附近偶遇。她急忙向兩人走去,但一個便衣像土行孫般突然冒出來,卡在前面,微笑著向她搖手。那邊的兩位武警也趕忙“攙”著兩人,實際是硬拽著兩人繞過魚樂水,向屋裏走去。魚樂水對這個場面愣住了,幾位兵哥竟然如此不近人情,不讓偶然邂逅的故人寒暄兩句!?這陣勢太異常了,也許兩人此時的身份是罪犯?那邊的楚天樂突然站住,從武警的攙扶中抽出左臂,先用左手指指天,然後兩手虛抱成球狀,用力向中心合了幾下。攙扶他的武警很生氣,低聲制止了他。楚之樂對這邊送來一個頑皮的笑容,笑嘻嘻地隨武警走了。

魚樂水沒有耽誤,立即開車離開賓館。就在楚之樂一笑的瞬間,她已確信這倆人絕不是罪犯,罪犯不會有如此明朗的笑容。他們看來是被攪到某個大秘密中了。楚之樂打的啞謎無疑是說:政府正在努力封鎖某個秘密,而封鎖的命令來自最高層。

那又會是什麽驚天秘密呢?尤其是牽涉到兩個隱居山中的殘疾人,加上一位神秘的賀老?但這會兒顧不上細細推敲,她要趕緊離開這裏,以防這裏的保衛人員醒悟過來,把她也圈進去——至少她已經看到了楚天樂打的啞謎,已經和那個秘密沾邊了。

她開上比亞迪匆匆出了大門,沒注意到賀老此刻正立在大廳門口注視著她。這位老者老眼不花,剛才看見了楚天樂對她打啞謎。他向秘書使一個眼色,秘書輕輕點頭,喚過一名便衣,讓他騎摩托尾隨魚樂水的汽車。秘書則走向櫃台,去查詢這位女客入住時登記的資料。

2

重新找旅館倒不難。這兒是有名的旅遊區,農家旅館遍地皆是,而且條件不錯,價錢也實惠。魚樂水很快找到一家,停好車,洗漱一番,吃了簡單可口的農家晚飯。她把隨身物品放到屋裏,脫了T恤短裙換成運動衣,把高跟鞋換成爬山鞋,又悄悄返回老界嶺迎賓館。她準備繞賓館院墻偵查一番,看有沒有守衛上的漏洞。從大門看進去,院內停車不多,只有十幾輛,看來將要召開的那個什麽“緊急會議”規模不算大。賓館傍著山體,有些地方很不好越過,魚樂水手腳並用地爬過去了。西墻外有一株大柿子樹,枝葉茂密,方位正對著賓館主樓。魚樂水對著它琢磨了一會兒,心想如果藏到樹上偷窺,也許能觀察到院內一些情況,要是馬伯伯和楚天樂湊巧住在面向這邊的房間,說不定還能用某種手段(比如用小鏡子反射陽光)同二人秘密聯絡上呢。她準備明天淩晨時分帶上望遠鏡早早來到這兒,趁夜靜無人藏到樹上,等待機會。柿樹頗高,樹幹有合抱粗,不太好攀登,但魚樂水從小性子野,爹媽又一向縱容她,所以爬樹遊泳都不在話下。雖然當上淑女後有年頭不幹這個勾當了,但當年的童子功想來不會丟生。想到這兒魚樂水不免喜孜孜的:俗話說藝多不壓身,藝高人膽大,老輩人的話絕對是至理名言啊。

夜色已濃,她回到農家旅館,沖了澡,睡到床上,對明天即將開始的秘密行動充滿臨戰前的亢奮。只是一點她實在想不通,兩個隱居山中的殘疾人會攪到什麽樣的秘密中去呢,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她想先給報社打個招呼,但不知何故,手機一直要不通。於是她給社會部主任發了個短信:

“何姐並轉總編:我在這兒撞上了賀老,還有一個‘天大的’新聞,可能要耽誤幾天。詳細進展我隨時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