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者之章(三)(第2/3頁)

可笑。

我看著他的表演,畢恭畢敬地點頭裝孫子,然後帶著一個令我滿意的結果離開了。

幾天後,我的報導正式對外發布,紙媒和網絡都有覆蓋;雖然我所在的這家公司並不算什麽主流一線媒體,但總體來說銷量不差、流量也不低。

我將那對夫婦塑造成了網絡暴力的受害人,但並沒有把“網民”變成主要的反派,而是寫成了幫兇,並且加上了“一部分偏聽偏信、被帶了節奏的”這樣的前綴。

我也是聰明人,公然開地圖炮是個大忌諱,就算你心裏覺得十個人裏有九個是傻逼,你也不能公開地講出來,更不能對著某個基數龐大的群體這樣講。

我報導中的反派是一位陳姓作家,她是當年那個“無肛嬰兒事件”事件的主要當事人之一,她的一系列行動直接地讓一個生來便遭受著病痛苦難的嬰兒在離世前承受了本不應承受的巨大痛苦,並讓孩子的父母承受了網絡暴力的摧殘。

但她對此並沒有任何的悔過,從來沒有;她用一個又一個謊言開脫自己的愚蠢和惡毒,拒不承認自己違背道德和法律的種種愚行;面對隨之而來的質疑,她也一直是理直氣壯的態度。

這些年來,她努力將自己塑造成一名女權、慈善領袖,靠收一些特定人群的智商稅過得還挺滋潤。

她用慈善的旗號吃著那些弱勢群體的人血饅頭,擺出一副正義鬥士的姿態,從事著類似人口買賣的生意。

讓這樣一個人來擔當我那篇報導的反派,是多麽合適、多麽順眼。

我厲小帆手中的筆,就是用來把這種人釘在恥辱柱上的。

說到底……其實,我也不在乎真相。

有太多人為真相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也沒有喚醒多少民眾的良知。

輿論的遊戲中,贏才是第一位的,如果“真相”擋在了你的目的前面,那你就該把它拋掉,狠狠踩碎。

到遊戲的最後,能讓更多的人相信你、並站在你那邊,你才是勝利者;能讓你的聲音蓋過對立者的聲音,你才是勝利者;能讓別人付出的代價比你多、比你慘、乃至萬劫不復,你才是勝利者。

勝利者,才有資格談論正義。

即使你在勝利後會被一部分人憎惡、唾棄、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即使你的本質是邪惡的、錯誤的、荒謬的……都沒有關系。

贏,並且達到目的,就夠了。

卑鄙的正義,於我而言,一樣是正義。

……

一天後,我的報導開始在網絡上發酵。

用文字激起別人的仇恨,對我來說如探囊取物。

但是,影響還不是很大,畢竟這只是舊聞重提,關於那位慈善家的屁事網上隨便一搜都能看到,只不過關心的人不多罷了。

所以,我進入了下一步。

我開始在自己剛剛通過認證的、那個標有“調查記者”頭銜的社交媒體帳號上,發布一些自己受到律師函警告以及各種威脅的聊天記錄,當然,所有聊天記錄的截圖都是我偽造的。

這種事,真或假,根本不重要,“搶占先機”才重要;你只要先發制人,便能先入為主,這就是為什麽——造謠易如反掌、辟謠難如登天。

一張精心設計的虛假聊天記錄截圖,至少能在24小時內騙過80%以上的圍觀者,24小時後無論誰出來辟謠,都還會有30%的人繼續選擇相信,因為他們很可能已經在前24小時裏站了隊、並和一些反對自己的人對罵了許久,這時候單純為了面子也會堅持意見;再者,假如辟謠方的公信力不夠強,或者是當事人自己在辟謠,那還會有很多人認為這種沒有憑據的辟謠純粹就是狡辯。

接下來,我就雇了網絡水軍,開始擴散我偽造的截圖,並和自己的報導進行關聯,用上各種類似“青年調查記者因報導而受到生命威脅”這種危言聳聽的標題,來引起關注。

就這樣,不到半天,我那原本只有個位數關注者的社交帳號,轉眼間變得炙手可熱,短短幾個小時就有數萬人來關注。

又過了一天,在被無數人問候了祖宗十八代無數次後,那名陳姓作家終於也在社交媒體上對此事做出了一些反應。

正合我意。

到了這一步,我的計劃基本上已經是成功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反串,讓水軍們把我自己提供的“關於我自己的黑料”發出去,比如父親的死、比如學歷等等——一些其實無關痛癢的隱私信息,然後,再讓水軍在評論裏反串黑我,用惡毒的言論對我的不幸展開攻擊。

如此這般,所激起的憤怒情緒,讓網民們紛紛站到了我這邊來。

我就靠著這麽一樁本來和我毫無關系的陳年舊事,在一夜之間,也成了個“正義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