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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沒收這艘飛船。”仙·奎恩塔納·卡安以她悠揚的女低音聲調說道,“這是我們剩下的唯一一艘配有即時驅動的船。”

“那才好,”伊妮婭說,“這些船都是些壞種,每一次使用,都會破壞虛空的一部分。”

“但是,你還是認為我們可以用無人駕駛飛船送信。”保羅·烏列說,他操著一口厚重的驅逐者方言語調,就像是誰在無線電嘈雜的靜電音下說著話。

“或是用它發射核彈或等離子武器,打擊艦隊?”伊妮婭問,“我想我們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

“在他們襲擊我們之前,這是我們先發制敵的唯一途徑。”卡薩德上校說。

“沒用的,”凱特·羅斯蒂恩,聖徒星樹的忠誠之音說,“這些無人駕駛飛船的設計初衷並不是為了精確制導。一艘大天使級的戰艦,在幾光分的範圍內就能把它摧毀。我同意傳道者的意見,用它來送一條信息。”

“這條信息能阻止他們的攻擊?”西斯滕·考德威爾說。

伊妮婭做了那個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勢。“我保證不了……但會讓他們猶豫,至少他們會送出即時驅動的無人飛船,推遲攻擊。我想,這方法值得一試。”

“怎麽寫這條信息?”瑞秋問。

“請把紙和筆給我。”伊妮婭說。

西奧拿來了兩樣東西,放在施坦威鋼琴上。所有人——包括我——都擠在伊妮婭身旁,看著她寫下了如下的話:

致教皇烏爾班十六世、盧杜薩美樞機:

我打算來佩森一趟,來梵蒂岡。

伊妮婭

“好了,”伊妮婭把紙遞給納弗森·韓寧,“等我們靠岸後,請把這封信放進無人駕駛信使飛船,把發射機應答器設置成‘載有硬拷貝信息’,然後發射到佩森星系。”

韓寧接過紙張。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掌握讀懂驅逐者面部表情的訣竅,但是,我還是看出他顯出了一絲遲疑。那個時候,他也許和我一樣,心中充滿了驚恐和疑惑,只不過程度稍輕而已。

我打算來佩森一趟。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去佩森,這不是送死麽?沒錯。而且,不管去哪兒,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我將陪在她的身邊。也就是說,如果真像那句話所說,她也會一並把我送上黃泉路。一直以來總是如此。我打算來佩森一趟。這只是一個威懾他們的策略嗎?一個空頭威脅……拖延他們的方法?我真想走到我的摯愛身前,搖晃她,直到把她的牙齒搖落,除非她把事情一五一十解釋給我聽。

“勞爾。”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覺得她可能是要向我解釋這一切,她可能在遠處就讀懂了我的表情,知道了我內心的騷動,但她只是跟我說:“帕洛·克洛爾和崔芬耶·尼卡加特打算向我展示一下像天使一樣飛行的感覺,想跟我來嗎?羅莫也會來。”

像天使一樣飛行?有那麽一小會兒,我覺得她說的完全是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願意來的話,他們還有一件多余的擬膚束裝,”伊妮婭繼續說著,“但得趕快。差不多要回星樹了,再過幾分鐘,飛船就將靠岸。明天前,海特·馬斯蒂恩必須把貨物和補給都運上‘伊戈德拉希爾’,我也有幾百件事情要做呢。”

“好啊,”我傻傻地說著,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一起去。”當時,我肯定覺得自己的這個回答是對我整整十年的奧德賽之旅的奇妙隱喻:好啊,我也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不過,算我一份吧。

其中一名適應太空的驅逐者——帕洛·克洛爾——把擬膚束裝遞給我們。當然,我以前用過擬膚束裝,上一次還僅僅是在幾個星期前(雖然感覺像是已經過了幾個月,甚至幾年),當時我和伊妮婭穿著那種裝束爬上了中原的泰山,但是,我這一生還從沒見過、從未摸到過這種樣子的擬膚束裝。

擬膚束裝的發明可以追溯到好幾個世紀前,其設計理念是:提供一種在真空條件下防止人爆炸的最佳方法,不是太空飛行早期的那種笨重的增壓服,而是一層非常薄的覆蓋物,它會提供排汗的可能,但也會保護皮膚,防止酷熱、極冷和真空的危害。在那幾個世紀裏,擬膚束裝並沒發生多大變化,頂多也就是加入了呼吸細絲和濾息面板。當然,我上次穿的那件擬膚束裝是一件霸主時代的古董,倒也還能用,直到拉達曼斯·尼彌斯的爪子把它撕成了碎片。

但眼前的這件不是普通的擬膚束裝。它呈現出銀色,像水銀一般肆意延展,當帕洛·克洛爾把它丟進我手中時,這東西摸上去暖暖的,就像一滴毫無重量的原生質。它就像水銀般改變著形狀,不,它更像是某種活生生的流體狀生物在蠕動變形。震驚之余,我幾乎把它丟到了地上,幸好另一只手接住了它,但我還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它慢慢蠕動,沿著我的手腕和臂膀爬了幾厘米,感覺像是某種食肉的異星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