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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蔽場容納的大氣中,一根根樹枝閃爍著藍色的光芒,也讓幾千公裏長的酒色木和搖曳的樹葉帶上了一種藍色的電弧似的光芒,就仿佛整個內部的表面充滿了電一般。每一處地方都充滿了生機,四處有運動的物體:翅膀有幾百公裏長的驅逐者在枝葉間飛掠,不時還疾速飛進深邃的太空——有的是朝內部的恒星方向,有的更為迅捷地朝外掠過一萬公裏長的根系;在藍色大氣的包圍圈中,一群更為渺小的身形微微閃光——輻射蛛紗,仙子鏈,鸚鵡,藍色樹棲動物,舊地的猴子,還有大群大群的熱帶魚在零重力下遊動,尋找噴灑著彗星水霧的地方,還有藍色蒼鷺,一群鵝和火星白蘭地禽,舊地的鼠海豚。沒等我給眼前這些生物分好類,飛船就已經飛得老遠,再也看不清了。

直到飛出老遠,那群最大的生物才終於變得明顯。在“頭頂”幾千公裏上,我看到了一群群閃亮的藍色血小板,這些有知覺的阿凱拉特裏正一起遊蕩。那天和這些來自雲海星球生物第一次見面後,我曾經問過伊妮婭,除了會議上的那兩位,生物圈星樹內還有沒有別的阿凱拉特裏。“還有很多,”伊妮婭回答,“大約有六億吧。”現在,這些阿凱拉特裏正毫不費力地順著氣流,從一根樹幹遊蕩到幾百公裏外的另一根樹幹。有幾千群,或許是幾萬群。

同他們一起而行的,還有那些聽話的仆從:太空魷魚、澤普棱、透明的水母,還有長著卷須的大型氣袋,就像是在雲海星球上吃掉我的那個生物。但他們更大。我原先估計雲海星球上的那生物有十公裏長,但這些類似澤普棱的野獸肯定有好幾百公裏長,如果算上那數不清的觸手、卷須、鞭狀物、尾巴、長鼻,或許還要長得多。就在我注視著的時候,我意識到,這些阿凱拉特裏負載的巨獸,正忙著各種事宜——將樹枝、莖稈、莢果編織成精美的設計品,為星樹剪除枯枝,並且修剪大如城市般的葉子,奮力將驅逐者設計的建造物拖到正確的位置,或是將材料從生物圈的某處拉到另一處。

“阿凱拉特裏在這星樹上控制了多少澤普棱生物?”伊妮婭剛閑下,我便馬上問道。

“我不知道,”她說,“問問納弗森吧。”

驅逐者回答道:“我們也不知道。作業需要多少數量,他們就培養多少。阿凱拉特裏本身是遊群組織的完美範例……是並行的集群意識。僅僅一個碟狀實體,並不擁有知覺……他們擁有很高的智慧。七百多年來,這裏的太空魷魚和其他以前來自木星世界的生物,都是需要多少繁殖多少。據我冒昧地猜測,這個生物圈周圍一共有幾億……甚或是十億。”

生物圈表面慢慢縮小,我俯瞰著這些渺小的身形。十億個生物,每一個都龐大得如同我家鄉的羽翼高原。

到了更遠的地方,頭頂一百萬公裏上方和腳下五十萬公裏下方的樹枝間的空隙,便清楚地展現在了眼前。我們出發的那塊區域是最古舊、最密集的,但在生物圈那巨大的內弧線的更遠之處,還有更多的空隙和分界線——有一些已經做好規劃,其他的還在等待生命素材的注入。但是,就算在這裏的太空中,同樣充滿了忙碌的運動身影——彗星循著精確的弧線,在根須、樹枝、葉子、樹幹間行進,為樹木賜下水之禮;與此同時,從樹幹射出經驅逐者瞄準、爾格驅動的熱光束,還有一些經基因修訂的反光葉形成幾百公裏寬的鏡面,它們將彗星帶來的水蒸發成水蒸汽,繼而形成龐大的雲層。這些雲飄蕩在尾部的根系中,朦朧地籠罩著樹葉形成的幾十億平方公裏的表面。

比彗星更大的,是幾十顆仔細安置的小行星和遊牧衛星,它們在距離生命圈內表面和外表面的幾千甚或幾萬公裏的上方移動——糾正軌道偏移,制造潮汐和引力,幫助樹枝正確生長,在生物圈的內表面投下必須需的黑影,並作為觀察基地和工作小屋為無數驅逐者和聖徒園藝家所用,幾十年來,幾個世紀以來,這些人一直在照看這項工程。

現在,飛船已經駛到了半光分外,還在加速朝恒星前進,看上去就像在搜索一個霍金驅動躍遷點,但在這個綠色天體的巨大空洞之中,似乎有更多的東西在運動:一艘艘驅逐者戰艦,按聖神標準看,都極為陳舊,有著霍金驅動的圓形結核或龐大的疾行密蔽場,老式高重力驅逐艦,還有很久很久以前的罐狀飛船,形狀優美的貨船配有恒星幹擾器,張著閃閃發亮的弧形單膜帆——到處都是一個個驅逐者天使,他們拍打著翅翼,微微閃爍,迎風朝恒星行進,或是疾速向生物圈沖回。

伊妮婭和一些人回到飛船內,繼續他們的討論。討論的話題很重要——我們必須找個辦法拖延聖神的攻擊,比如某種佯攻或幹擾,阻止聖神大軍的猛攻。但我腦中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