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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怎麽……我問道,不過應付默讀有點困難,感覺嘴巴有點幹燥,喉部肌肉緊張。

別擔心,尼卡加特說。在大家分散拉開足夠的距離前,我們不會展開翅翼。它們不會相撞……有能量場存在,不會有這種事。控制主要是憑直覺。你們束裝的視像系統將會接駁你們的神經系統、神經傳感器,需要時就能拉出數據。

數據?什麽數據?這念頭剛形成,我的束裝通信器就把它送了出去。

伊妮婭的銀手抓住了我的手。勞爾,這會非常有趣。我想,這短短幾分鐘,是我們今天唯一自由的幾分鐘。或者只是暫時。

在那個時候,我站在欄杆邊緣,如果陡直摔落,勢必將墜入聚變焰尾和無盡的真空。對於她這句話的意思,我壓根就沒有多想片刻。

來吧,帕洛·克洛爾說著,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我和伊妮婭仍舊握著對方的手,一起從欄杆上跳下。

她放開了我的手,我倆翻滾著遠離了對方。密蔽場分出一條縫,將我們彈射到安全的距離外。我們五人旋轉著遠離飛船時,聚變驅動器暫時關閉,接著它又重新燃起——隨著它的減速度趕超過我們,飛船看上去就像是在遠離我們疾速馳去——而我們繼續往下落,有一種勢不可擋的感覺,五個四肢張開的銀色身形互相離得越來越遠,但都是在垂直墜向身下幾千公裏外的星樹。就在這時,我們的翅翼張開了。

對於今天這一趟飛行來說,只需將輕型翅翼展開一公裏左右,耳畔傳來帕洛·克洛爾的聲音,要是我們去的地方比較遠,或者飛行速度加快,那就需要張得更開一點……也許幾百公裏吧。

當我舉起手臂的時候,從擬膚束裝中沖出幾條能量,它們就像是蝴蝶的翅翼般展了開來。我感覺到了日光迅速帶來的推力。

我們感覺到的,主要是先前的電磁能量場航線的電流,帕洛·克洛爾說?如果你們允許我暫時控制一下你們的束裝……快看,那兒。

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我望向左手邊,也就是伊妮婭墜落的方向,她已經在好幾公裏之外——那是一粒閃閃發亮的銀色蝶蛹,卻張著巨大的金色翅翼。在她的更遠處,其他人也閃著光芒。我看見了太陽風,看見了帶電粒子和離子流沿著無限復雜的太陽圈幾何面流動、向外盤旋。扭曲磁場形成的紅色線條盤旋著,就像是畫在了一只不斷變化的鸚鵡螺的內表面。所有這些旋繞的、多層的、五顏六色的等離子湍流的源頭,都是那顆恒星,但那不再是一顆慘淡的星星,而是數百萬匯聚的場能線的核心,整片整片的等離子雲以每秒四百公裏的速度噴薄而出,又被北部和南部赤道的脈動磁場拉成各種形狀。我能看見朝內奔湧的磁場線的紫色光帶,還有朝外爆裂的大片深紅色的能量流,它們互相交織,混雜在一起;我能看見星樹外邊緣的太陽能沖擊波,形成了藍色的旋渦,衛星和彗星刺入這些等離子介質,就像是夜幕之下的遠洋艦乘風破浪,穿過一片發著磷光的大海;我還能看見我們的金色翅翼正和這些等離子和磁場介質互相作用,它們捕獲了一個個光子,就像是用網兜抓住了無數的螢火蟲,翼面迎著等離子流波動著,而我們的銀色身體,則沿著太陽圈矩陣的大型閃光褶皺和螺旋磁力幾何面,往前加速行進。

除了這些增強的景象之外,束裝的視像正將軌線信息和計算數據疊加在眼前,雖然這些數據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但對這些適應太空的驅逐者來說,必定攸關生死。這些方程式和函數一閃而過,似乎飄浮在了遙遠的某處,我只記得其中的一段:

即便不明白這些公式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也知道目前是什麽情況:我們正極速沖向星樹。我們從飛船那兒得到了速度,又從太陽風和離子流那兒獲得了更多的推力。我終於明白這些驅逐者能量翅翼是怎麽讓人在太空中極速飛行的,但怎麽才能在一千公裏的距離內刹住車呢?

太棒了,傳來羅莫的聲音,太妙了。

我轉了轉腦袋,只見我們來自天山的飛行師朋友正在幾千米外的右下方,他已經進入了多葉區,現在正在藍色朦朧的密蔽場上方俯沖翺翔,那層能量場就像是一層濾息膜,包裹著眾多樹枝之間的空間。

他到底是怎麽做的?我納悶道。

這一次,我肯定又把腦中的這個念頭默念了出來,因為我聽到了羅莫那低沉獨特的笑聲,他送來了信息,勞爾,用你的翅膀。和樹,和爾格一起合作!

和樹,和爾格一起合作?我的這位朋友肯定是失去理性了。

然後,我看見伊妮婭張開了她的翅膀,她用意念和手臂的動作操控著它們。我望著她對面的樹枝形成的世界,它們正以令人心懼的速度朝我們逼近。接著,我開始明白其中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