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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雷達和視頻傳感器還能運行。”飛船回答。

“有沒有人追蹤?”我繼續問道,“是否有聖神飛船跟我們一起穿過了遠距傳輸器?”

“沒有,”飛船回答,“在我的雷達範圍內,沒有任何人造的地面目標,也沒有任何空中目標。”

伊妮婭走到那面垂直的墻體前,那其實是鋪著地毯的地面。“連士兵也沒有?”她問道。

“沒有。”飛船回答。

“遠距傳輸器還在運行麽?”貝提克問。

“不,”飛船說,“就在我們傳輸過來後的十八納秒後,傳送門停止了運轉。”

我稍微放松了一下,望向女孩,盯著她瞧了一會,試圖確定她沒有受傷。她的頭發一團糟,眼神中帶著過於興奮的神情,但除此之外,她看上去完全正常。她朝我笑了笑:“那麽,勞爾,我們該怎麽出去呢?”

我擡頭望了望,明白了她的意思。中央梯井在我們頭頂,約有三米的距離。“飛船,”我說道,“你能重新開啟能量場,讓我們離開這艘船嗎?”

“抱歉,”飛船說,“能量場也出了故障。一段時間內還無法修復。”

“你能在我們頭頂的船殼上變出一個開口嗎?”我問道。幽閉恐怖的感覺又回來了。

“恐怕不能,”飛船回答,“我現在正以電池能源運轉,形變能力需要的能量超出我的可用範圍。不過,主氣閘門還能運行。如果你們能到那兒去,我會幫你們開門。”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了一番。“棒極了,”最後我說道,“我們得自個兒在這一團糟的飛船裏爬三十米。”

伊妮婭依舊仰望著樓梯井的開口。“這兒的重力不一樣。感覺到了嗎?”

我發現我感覺到了。一切都輕悠悠的。我肯定早就注意到了,不過當時還以為這是內部能量場變化所導致的——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內部能量場。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所以重力也不一樣!我定睛凝視著孩子。

“你是說,我們能飛到上面去?”我說道,指著頭頂懸掛在墻上的那張床,以及旁邊的樓梯井。

“不,”伊妮婭回答,“但這兒的重力比海伯利安低。你倆把我推上去,我再扔根繩子下來,大家一起爬到氣閘門去。”

我們照她的話去做了。我和貝提克用雙手撐起伊妮婭,把她舉到樓梯井開口處的下緣,她在那兒穩住身後,伸出手,拾起從床上淩亂垂下的毯子,一頭系在欄杆上,另一頭丟給我們。在我和貝提克順著毯子爬上去後,三人搖搖晃晃走在中央梯井的柱子上,緊緊抓著邊上和頭頂的螺旋樓梯,平衡住身子,然後慢慢穿過紅光中一片狼藉的飛船——穿過圖書室,裏面的書和墊子都掉落在了下面的船體上,連書架上的束縛器都不頂用了;穿過全息井區域,因為有固定鎖,施坦威還在原處,但我們沒有捆牢的私人物品都掉在了飛船底部。我們在這兒停留了片刻,我下到一片混亂不堪的船底,拿回了留在睡椅上的背包和武器。我把手槍別在皮帶上,把放在背包裏的那根繩索別在身上,比起片刻之前來,現在我已經自信滿滿地準備好應付接下來的不測事件了。

不知道聖神軍用什麽武器炸毀了飛船的下部驅動器,當我們來到走廊的時候,發現那武器也對儲藏櫃造成了嚴重的破壞:走廊裏部分區域黑乎乎一片,鼓脹開來,櫃子裏面的東西亂七八糟地堆在被毀壞的墻上。內部氣閘門雖然已經開了,但卻是在我們頭頂正上方的好幾米開外。我不得不徒手沿著走廊最後一段的垂直區域爬了上去,最後扔下繩索,蹲在內部氣閘門內,縱身一跳,躍到外部船殼上,登了上去,進入了一片明媚的陽光下,接著我探進滿是紅光的氣閘門中,拉到了伊妮婭的手腕,把她拉了上來。片刻之後,貝提克也被我拉了上來。我們繼而開始審視四周。

一個陌生的新世界!我永遠也無法描述那一時刻震撼我內心的那種激動——縱使經歷了可怕的墜落,縱使是面臨著巨大的困境,縱使一切的一切——我是在審視一個新世界!這一事實對我造成的沖擊,更甚於我心中對星際旅行精彩刺激的假想。這個星球和海伯利安很相像:適宜呼吸的空氣,天空的藍色比海伯利安的湛青色淡,藍天上掛著幾縷雲彩,身後的河流比復興之矢上的寬,河與河兩岸的叢林,往右延綿到無邊無際的遠方,往左也在已遍布藤蔓的遠距傳送門之後無限延伸。在我們前頭,飛船的船頭確實紮進了河底,在一個滿是沙石的河角中擱淺了,再往前,叢林又出現了,籠罩在一切之上,就像是狹窄舞台上方的破爛綠色幕布。

但是不論這一切聽起來有多麽的熟悉,這個世界還是十分陌生的:空氣聞起來很異樣,重力感覺很古怪,陽光有點過於明亮,叢林中的“樹木”跟我以前見過的都不一樣——當時,我只能將它們描述為羽毛狀的綠色裸子植物。頭頂上,我從沒見過的一群孱弱白鳥在聽見我們笨拙地闖進了這個世界後,撲扇著翅膀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