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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費德裏克的父親沒有憤怒,也沒有覺得自己被新教會背叛,他把這出悲劇當作上帝(不是他從小祈禱的那個上帝——那個灌輸著聖母公道的高貴聖子,而是全宇教會的那個兇狠的新舊約上帝)對他、對他一家、對埃斯塔卡多平原星球上的馬利亞教派的懲罰。當他們帶著身著潔白葬衣的女兒回到家鄉,準備將她安葬時,長大的德索亞成了聖神天主教無情的使徒。他來的正是時候,因為牧場公社已經被紅死病橫掃了一番。七歲的費德裏克被送到聖母城的聖神學校,他的姐姐被送到北方平原上的女修道院。在他父親尚在人世的時候(事實上,是在費德裏克跟隨馬哈神父到新馬德裏的聖托馬斯神學院上學前),馬德雷德迪奧斯上殘存的馬利亞分子就全都已經皈依了聖神天主教。馬利亞可怕的死亡,讓一個世界重生了。

在費德裏克·德索亞神父艦長的夢裏,他並沒有向身旁和他結伴而行的女孩詳細解釋這一切,他們正穿越達·芬奇那噩夢般熟悉的街道。因為,女孩,伊妮婭,似乎早已知道這一切。

在他的夢裏,在女孩的飛船抵達前的那一百四十二個夜晚,幾乎每晚都重復著一件事:德索亞向孩子解釋,他是怎樣發現治療紅死病並拯救姐姐的方法。德索亞在第一天醒來的時候,心臟猛烈跳動,汗水浸濕了床單,他以為救馬利亞性命的秘密是十字形,但是第二晚的夢證明他大錯特錯。

看上去,這個秘密,是把獨角獸雕像送還馬利亞。他對他的女兒伊妮婭說,他所要做的,就是在迷宮般的街道中找到醫院,他明白,如果送回獨角獸,就能拯救姐姐。但他找不到醫院。他敗在了迷宮手下。

差不多五個月後,就在那艘飛船從帕瓦蒂星系抵達此地的前夕,在同樣一個但稍有變化的夢裏,德索亞終於找到了聖猶大醫療中心,他的姐姐正睡在裏面,但他隨後發現,他丟了那尊雕像,恐懼慢慢將他吞噬。

在這個夢裏,伊妮婭第一次開口說話。她從寬松上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型瓷雕,說道:“瞧啊,這東西自始至終都在我們手裏。”

德索亞在復興星系的幾個月,不管從表面還是實際情況看,都和帕瓦蒂星系中的經歷相差十萬八千裏。

德索亞、格列高利亞斯、紀下士、芮提戈都不知道(四人在“拉斐爾”號的重生龕中,都被碾成了肉泥),在躍遷進入星系的一小時內,飛船就收到了要求應答的信號。兩艘聖神疾行偵察艦及一艘火炬艦船和“拉斐爾”號的艦載電腦交換了異頻雷達編碼和數據,然後與之並駕齊驅。決定已經達成:四人的待蘇體將被轉移到復興之矢的聖神重生中心。

和先前在帕瓦蒂星系孤單醒來的局面不同,這一次,德索亞和他的瑞士衛兵蘇醒時,接受了特定的儀式,也得到了照料。事實上,神父艦長和紀下士的重生進行得比較困難,兩人被送回到重生龕中,這使得他們又多花了三天時間。後來,德索亞真不敢去想,要是不是在復興之矢,他的飛船的自動重生設施能不能勝任這項工作。

實際上,四人在進入星系後,過了一個星期才得以重新團聚,聖神教會給他們每人都分配了一名醫療神父(顧問)。格列高利亞斯覺得這大可不必;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到工作崗位,但德索亞和另兩人愉快地接受了額外的幾天休息和恢復時間。

“拉斐爾”號躍遷進入星系後幾小時,“聖安東尼”號緊隨而至,最後,德索亞和火炬艦船的薩蒂艦長以及運兵艦“聖托馬斯·阿基拉”號的雷蒙皮埃爾艦長重新聚首。回到復興星系聖神基地的“聖托馬斯·阿基拉”號載著一千八百多名在海伯利安星系大屠殺中罹難的死屍(儲藏在冰凍室中),還有兩千三百名受傷的男男女女。復興之矢和聖神軌道基地的醫院、大教堂立即開始了手術和重生工作。

巴恩斯-阿弗妮蘇醒過來的時候,德索亞正陪在她的床側。這名身材嬌小的紅發女子樣子似乎不一樣了,縮小的程度幾乎讓德索亞的心都揪緊了,她的頭發已經剃光,皮膚紅紅的,帶著重生的黏液,身上僅僅穿著醫院的大褂。但她那盛氣淩人的風度,卻絲毫沒有消失。她幾乎一醒來就馬上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德索亞講述了伯勞的大屠殺。在巴恩斯-阿弗妮被冰凍冷藏、從海伯利安運到這兒的四個月時間裏,德索亞花了七個月時間來追擊女孩,他將這一切一五一十說給她聽。

“你搞砸了,是不是?”指揮官問。

德索亞笑了。到目前為止,這位地面軍指揮官是唯一一個開誠布公跟他講話的人。他完全明白,自己的確是搞砸了一切。他指揮了兩次聖神行動,只有一個目標:逮住孩子,但兩次都淒慘地失敗了。德索亞覺得他會被撤出任務,甚至是提交軍事法庭審判。所以最後,在女孩抵達的兩個月前,當一艘大天使信艦進入星系時,德索亞立刻命令信艦回到佩森,報告他的失敗,並帶回聖神司令部的指示。在結束所要傳達的信息前,德索亞神父艦長說他同時也會繼續安排各方面的計劃,以準備在復興星系逮捕女孩,直到任務被撤銷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