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4/4頁)

“嗯,總而言之,”她說,“我們計劃的那些事沒有詳細到連霍鷹飛毯這類的細節都能涉及——我們當然不知道領事的飛船會不會帶它一起回來——但母親和我的確計劃,如果光陰冢山谷不能進就進迷宮。這計劃完成得挺好。我們希望領事的飛船能帶我出星球。”

“跟我說說你的時代。”我說。

伊妮婭搖搖頭。“我會告訴你的,”她說,“但不是現在。你聽說過我的時代。對你來說,那是歷史,是傳奇。而我一點也不了解你的時代——除了我的夢——所以,先告訴我現在這個時代。它有多廣?有多深?我的時代保存了多少東西?”

我沒聽出她最後的那個問題有什麽典故,但我開始跟她講聖神的事情——講到聖約瑟的大教堂,講到……

“聖約瑟?”孩子問,“是什麽地方?”

“以前的名字是濟慈,”我說,“是首都。也叫傑克鎮。”

“啊,”她說著,坐回到軟墊上,纖細的手指捏著果汁杯,“他們改掉了這個異教名字。嗯,我父親不會介意的。”

這是她第二次說到她父親——我猜她說的是濟慈賽伯人——但我沒有停下來問她。

“對,”我說,“兩個世紀前,在海伯利安加入聖神後,許多老城和標志性建築都改了名。還有人說要把星球的名字改掉,但這個舊名字還是保留了下來。總而言之,聖神沒有直接進行統治,但軍方在維持秩序……”我繼續說了一會兒,將技術、文化、語言、政府的細節悉數講給她聽。我描述了我聽到的、讀到的、見到的關於更先進的聖神星球的事,其中包括佩森的榮耀。

“哇,”在我停頓的當口,她驚嘆道,“事情真的沒怎麽變。聽上去就像是技術有點卡殼了……還沒趕超霸主的時代。”

“嗯,”我說,“部分原因歸功於聖神。教會禁止有思想的機器——真正的人工智能。它著重的是人類的精神發展,而不是科技進步。”

伊妮婭點點頭。“當然,但你覺得它們僅憑兩個半世紀的時間,就能趕上世界網的水平嗎?我是說,現在就像歐洲中世紀的黑暗時代。”

我發現自己有點生氣了——她在批判聖神,雖然我不願加入這個社會,但還是有點不高興——於是我微微一笑。“不,”我回答,“記住,最大的變化是虛擬永生的出現。正因為如此,人口增長率被謹慎控制著,人們沒有了改變世界的動機。大多數重生基督徒覺得他們的生命將長久持續下去——至少幾個世紀,幸運的話會是幾千年,所以他們並不急於改變一切。”

伊妮婭仔細地審視著我。“這麽說,十字形重生這玩意兒真的有效?”

“噢,對。”

“那你為什麽沒有……接受十字形呢?”

這幾天來我第三次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聳聳肩。“我猜,是因為任性。我很頑固,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在年輕的時候離它遠遠的——我們都想永生,對不對?然後,當年紀不饒人的時候,他們就皈依了。”

“那你會不會?”黑色的眼睛凝視著我。

我沒再聳肩,但是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一個樣的。“我不知道。”我回答。我尚未跟她談及自己的“死刑”,隨後的重生,以及和馬丁·塞利納斯的相逢,“我不知道。”我又重復了一遍。

貝提克走進全息井的圈子中。“我想我得跟你們說一下,飛船中藏著好多冰激淩,有好幾種口味,你們倆要不要來點?”

我正想提醒機器人,這次旅途中他已經不再是我們的仆人了,但話還沒開口,伊妮婭便嚷道:“要!我要巧克力味的!”

貝提克點點頭,笑了笑,朝我轉過來。“安迪密恩先生呢?”

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坐在霍鷹飛毯上穿越了迷宮、沙塵暴、大屠殺——女孩說那是伯勞!這段旅程,也是我首次的外世界之旅。真是個特殊的日子。

“巧克力味,”我說道,“沒錯。就要巧克力味的。”


  1. 庫特·馮內古特的《五號屠場》中有一句類似的話:“我們去了紐約的世博會,見到了福特汽車公司和沃爾特·迪斯尼,明白了過去的樣子;見到了通用汽車,明白了未來的樣子。然後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現在是什麽樣子的:它有多廣?有多深?我的時代保存了多少東西?”

  2. 聖約瑟是聖母馬利亞的丈夫。耶穌的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