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6頁)

但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確使世人群情激憤。大家高聲叫囂,要把我們所有的軍隊都召回來,無論他們在哪兒,再把他們安排在地球的軌道上——緊緊挨著!——擋住太空生物的入侵。當然,這種想法很愚蠢。只守不攻是打不贏戰爭的。看看歷史書就知道,國“防”部從來沒贏過一場戰爭。這是典型的平民反應,一旦發現有戰爭了,他們本能地要求采取防禦戰術。下一步他們就想接手戰爭,就像飛機出現緊急事故後,乘客想從機長手裏奪過操縱杆一樣。

當時,沒人來征求我的意見,我只是個聽人差遣的小兵。我們簽訂過條約,對聯邦屬下的殖民星球和同盟者負有義務,不可能把軍隊全部召回來。與平民的願望不同,我們忙得四腳朝天,急於智勝蟲族:把戰場搬到蟲族的老家去,直搗黃龍。我想,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毀滅對我的影響沒有平民們那麽強烈。我們一直處於切倫科夫驅動狀態,離地球幾個秒差距①,直到我們結束了驅動,才從另外一艘飛船那兒得知了這個消息。

我記得當時我在想:上帝,太可怕了!我為船上僅有的一個阿根廷人感到難過。但布宜諾斯艾利斯畢竟不是我的家鄉,地球又離得這麽遠,而且我又這麽忙——布宜諾斯艾利斯剛剛毀滅,對蟲族的故鄉星球克蘭達斯的進攻馬上就進入了準備階段。自那以後,我們就一直把自己捆在艙室各自的位置上,神志不清地打著盹,因為福吉谷號的內部引力系統已經關閉了,以節省能量,使飛船能以最高速度飛行。

實際上,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毀滅對我來說關系重大。它極大地改變了我的生活,但是直到幾個月後我才知道這一點。

在克蘭達斯上方空降的時刻來到了。我被指派給一等兵德國佬班博格當臨時助手。聽到這個消息時,他設法掩飾了他的快樂。

班長剛走出聽力範圍,他便說:“聽著,新兵。你跟在我後面,別擋我的道。要是拖累我,我就扭斷你愚蠢的脖子。”

我點了點頭。我開始意識到這一次不是演習。

【①天文單位,等於3.26光年。】

我哆嗦了一會兒,接著我們就下去了——蟲穴行動應該稱作“瘋子行動”才對。一切都出了差錯。按計劃,這應該是一次大規模行動,目的是使敵人臣服,占領它們的首都和行星上的關鍵地區,結束戰爭。然而,它卻差點使我們徹底輸掉了戰爭。

我不是批評丹尼斯將軍。他本來要求提供更多的軍隊,更完善的後勤保障,但太空元帥否決了他的提議。我不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也不關我的事。還有,我懷疑這些事後的天才是不是真的知道內情。

我只知道一件事:將軍和我們一起空降,在地面上指揮我們作戰,他還親自指揮牽制進攻,使得我們中的很多人(包括我)得以被回收——並在這次進攻中送了命。他成了克蘭達斯星球上的放射性碎片,想把他送上軍事法庭已經為時太晚。所以,再喋喋不休議論他還有什麽意義呢?我只想評論評論那些坐在扶手椅內、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空降的戰略家。是的,我們可以用氫彈飽和轟炸蟲族的星球,直到它的地表成為放射性的結晶體。這我同意。但是這樣就能贏得戰爭了嗎?蟲族不像我們。這些類蜘蛛動物其實不是蜘蛛。這些節肢類動物只是碰巧才和瘋子們想像中巨大的具有智力的蜘蛛有幾分相似。從它們的組織、心理和經濟上來說,蟲族更像螞蟻或白蟻。它們是群居的社會化生物,具有最絕對的服從性。轟炸星球表面只能殺死士兵和工人,卻不會打擊制定決策的大腦階層和女王。就算一枚鉆地氫彈直接命中了目標,它能殺死一個女王嗎?我不知道,我想沒人說得準。我們不知道它們藏在多深的地方,我也不會急著去探個究竟——我們那些鉆進蟲洞的小夥子連一個出來的都沒有。

就算我們真的摧毀了克蘭達斯產出物資的地表,又怎麽樣?蟲族和我們一樣,有太空船、殖民地和其他行星,它們的總部絲毫未受打擊。所以,除非它們投降,否則戰爭還將繼續。

如果它們可以投降的話——蟲族士兵不能。它們的工人不會打仗(向這些連對你起哄的本事都沒有的工人開火,純粹是浪費時間浪費彈藥),而它們的士兵不會投降。但是,不要因為它們長得醜,不知道投降,就以為這些蟲子只不過是愚蠢的昆蟲。它們的士兵聰明,經驗豐富,又好鬥。它們搶在我們前頭開了火,按照惟一的宇宙法則,這就是說,它比我們聰明。你可以燒掉它的一條腿,兩條腿,三條腿,它還是向你沖來。一側的四條腿全燒掉,它摔倒了——請繼續射擊,你必須瞄準它的神經腔,打中……此後它就會跌跌撞撞地越過你,胡亂開火,直到撞在墻上或是其他什麽東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