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7頁)

“不知道。”我承認道。

“大多數人認為只需要兩只手、兩只腳,外加一顆笨腦袋。這種貨色當炮灰還行,凱撒大帝也許覺得手下有這種兵就夠了,但現代士兵卻必須是個專家,技能之高,放到其他行當裏隨便就能混個碩士。我們不會啟用任何笨蛋。所以,為了打發那些堅持要服役、卻缺乏必需技能的人,我們不得不發明出一系列肮臟的、惡心的和危險的工作,讓他們在服役期滿之前就夾著尾巴回家去……至少讓他們在這輩子剩下的時間裏牢記他們的公民權來之不易,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就說剛才在這兒的那個小姑娘吧,想當飛行員,我希望她能實現願望;我們總是需要好飛行員,好飛行員數目不夠。但如果她沒能通過考核,可能只好把她派到南極洲去。那兒除了人造光線外,她什麽都看不到。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會變紅,幹上一陣子繁重肮臟的體力活兒,她的手指頭也會長滿老繭。”

我想告訴他,卡門西塔是個數學專家,至少能在天空監測部找到個程序員的職位。但他說個不停,我根本插不進嘴。

“所以他們把我放在這兒,嚇唬你們這些小夥子。看這兒。”他轉了轉椅子,讓我們能看到他是個無腿先生,“假設你們不會被派到月球上挖坑道,或是一丁點本事都沒有,幹脆被當成試驗新疫苗的實驗室動物。假設這些事都沒有發生,你們真的成了戰士。看看我——你們以後很可能就是這個下場——如果不是徹底死翹翹,讓你們的爹媽收到一份‘非常抱歉’的電報的話。後一種可能性更大,因為到了現在,無論是訓練還是實戰,傷員都不會很多。如果你徹底死了,他們會把你扔進棺材。我是個罕見的例外,我很走運……盡管你可能覺得我已經倒黴到家了。”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起來,“所以,你們還是回家去吧。去上大學,然後當個化學家,或是保險推銷員,隨便什麽都行。服役不是參加夏令營,真正的軍人生涯即使在和平年代都既艱苦又危險,大大超出常人的想像。絕對不是度假,也不是浪漫的冒險。怎麽樣?有何打算?”

卡爾說:“我還是要參軍。”

“我也是。”

“你們無權挑選服役的部門,這個你們懂嗎?”

卡爾說:“不是說可以列出自己的志願嗎?”

“當然。那也是你整個服役期間能作出的最後一個選擇。職務委任官會認真對待你的選擇的:他第一會檢查這個禮拜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一個左撇子吹玻璃工,如果你的志願正好符合這個需要,那你就樂去吧。勉強承認你的選擇剛好有個地方需要——沒準兒在太平洋底——他會測試你的技能和基礎知識。在二十次當中有那麽一次,他會不得不承認所有的條件都滿足,這以後你就得到了工作……直到某天一個有實權的小醜一紙調令將你派往完全不同的崗位。但是剩下的十九次他會拒絕你,覺得你只適合去天王星實地測試生命保障裝置。”他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天王星上很冷。還有件怪事,生命保障裝置在那兒經常失靈。但是我們不得不進行實地檢測,實驗室不會提供所有的答案。”

“我有資格成為一名電子技師。”卡爾堅定地回答,“如果有這樣的職位的話。”

“那麽,你呢,小家夥?”

我猶豫了——突然間我意識到,如果不嘗試一下,我這輩子都會認為自己什麽都不是,只是個老板的兒子。“我想試一試。”

“好吧,不能說我沒努力勸過你們。出生證帶了?證件拿出來。”

十分鐘後,我們仍然沒有宣誓入伍。我們到了大樓的最頂層,被人拿針頭全身紮來戳去,被熒光鏡看來看去。我覺得身體檢查是這麽回事,如果你沒病,他們竭盡所能想讓你染上病。如果他們的努力失敗了,你就通過了。

我問一個醫生通不過體格檢查的人的百分比有多少。他看上去吃了一驚。“為什麽?我們從來不會淘汰誰;法律不允許呀。”

“哦?我是說,對不起,醫生,那麽這種檢查又有什麽意義呢?”

“意思是,”他回答道,同時彎腰用把小錘子敲了敲我的膝蓋(我踢了他一下,但是不重),“為了搞清楚你的身體狀態適合哪種任務。即使你兩眼瞎得什麽都看不見,坐著輪椅進來,仍然愚蠢地堅持要參軍,他們也會找到一種同樣愚蠢的崗位來滿足你的要求。或許是用手摸著數毛毛蟲身上的絨毛。只有一件事能讓你被淘汰:醫生宣布你無法理解入伍誓詞的意義。”

“哦。嗯……醫生,你在參軍前已經是個醫生了嗎?要不,他們覺得你應該成為一個醫生,所以把你送進了醫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