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球的真面目(第3/8頁)

這是一股熱氣,幾乎可說太熱了。崔維茲想,那是因為與熱水比較之下,加熱空氣所消耗的能源要少得多。熱氣很快將他身上的水珠蒸幹,幾分鐘後,他已經能幹爽地走出浴室,就像一輩子從未碰過水一樣。

李劄樂似乎完全恢復了。“你覺得還好嗎?”

“相當好。”事實上,崔維茲覺得全身舒暢異常,“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洗冷水的心理準備,你沒告訴我……”

“溫室裏的花朵。”李劄樂略帶輕蔑地說。

他借用了她的體香劑,然後開始穿衣服,這才發覺只有她有幹凈的內衣可換,自己卻沒有。他說:“我應該怎樣稱呼——那個世界?”

她說:“我們管它叫‘最古世界’。”

他說:“我又怎麽知道剛才說的那個名字是禁忌?你告訴過我嗎?”

“你問過嗎?”

“我怎麽知道該問?”

“你現在知道了。”

“我一定會忘記。”

“你最好別忘。”

“這有什麽差別呢?”崔維茲覺得火氣來了,“只是一個名字,一些聲音罷了。”

李劄樂以陰郁的語氣說:“有些字眼是不能隨便說的,你會隨時隨地說出你知道的每個字眼嗎?”

“有些字眼的確很粗俗,有些不適於說出口,有些在特殊場合會傷人。我剛才用的那個字眼,屬於哪一類?”

李劄樂答道:“它是個可悲的字眼,是個嚴肅的字眼。它代表我們的祖先世界,而這個世界已不復存在。它很悲壯,我們感覺得到,因為它距離我們很近。我們盡量不談到它,如果不得不提及,也不會提到它的名字。”

“手指交叉對著我又是什麽意思呢?這樣怎能撫慰痛苦和悲傷?”

李劄樂漲紅了臉。“那是一種反射動作,我是給你逼的。有些人相信那個字眼會帶來不幸,甚至光是想想都會倒黴,他們就是用那個動作祛除黴運。”

“你是否也相信交叉手指真能祛除黴運?”

“不相信——嗯,也可以說相信。我要是不那麽做,心中就會感到不安。”她在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避開他。然後,她仿佛急於改變話題,馬上又說:“你們那位黑發姑娘,對於你們尋找——你所說的那個世界,究竟有什麽重要性?”

“說最古世界吧,或是你連這個稱呼都不願意用?”

“我寧可完全不討論這件事,但還是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相信,她的祖先就是從最古世界移民到現在那顆行星的。”

“跟我們一樣。”李劄樂驕傲地說。

“可是她的族人擁有一些口傳歷史,她說那是了解最古世界的關鍵線索。但我們必須先找到它,才能利用那個線索,研究上面的記錄。”

“她在說謊。”

“或許吧,但是我們必須查清楚。”

“既然你有了這個女子,以及她那些不可靠的知識,你又已經準備和她一起去尋找最古世界,為什麽還要來康普隆呢?”

“因為想要找出最古世界的位置。我以前有個朋友,他跟我一樣是基地人,不過他的祖先來自康普隆。他曾經肯定地告訴我,許多有關最古世界的歷史在康普隆是家喻戶曉的。”

“他真這麽說?他有沒有告訴你任何有關它的歷史?”

“有的。”崔維茲再次實話實說,“他說最古世界已經死了,上面充滿放射性。他也不清楚為什麽,但他認為可能是核爆的結果,也許是在一場戰爭中發生的。”

“不對!”李劄樂高聲吼道。

“不對?是不曾有戰爭,還是最古世界沒有放射性?”

“它有放射性,但並非由於戰爭的緣故。”

“那麽它是如何變得具有放射性呢?它不可能一開始就有放射性,否則根本不會有任何生命存在,但人類這種生物正是起源於最古世界。”

李劄樂似乎在猶豫,她站得筆直,呼吸沉重,幾乎是在喘氣。她說:“那是一種懲罰。它是使用機器人的世界之一,你知道什麽是機器人嗎?”

“知道。”

“他們使用機器人,因此受到懲罰。每個擁有機器人的世界都受到了懲罰,全都不存在了。”

“李劄樂,是誰懲罰他們?”

“是‘懲罰者’,是歷史的力量,我也不確定。”她的目光又避開他,眼神有些不安。然後,她壓低聲音說:“去問別人吧。”

“我願意問別人,但我該找誰問呢?康普隆上有人研究過太古歷史嗎?”

“有的,他們不受我們歡迎,我是指不受一般康普隆人的歡迎。可是基地,你們的基地,卻堅持他們所謂的學術自由。”

“我認為這個堅持很好。”崔維茲說。

“凡是被外力強迫的,都是不好的。”李劄樂回嘴道。

崔維茲聳了聳肩。辯論這種題目好像沒有任何意義,於是他說:“我的朋友裴洛拉特博士,可以算是一位太古歷史學家。我相信他一定希望見見康普隆的同道,你能幫忙安排嗎,李劄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