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農 夫(第4/7頁)

他的沉思被黛洛拉・德拉米打斷,她正用一雙又大又藍的眼睛望著他。她的圓臉總是帶著純真友善的表情,恰好掩飾了精明的心靈(只有與她地位相同的第二基地分子看得穿)以及兇殘的本性。

她帶著微笑說:“第一發言者,我們還要等下去嗎?”由於會議尚未正式召開,因此嚴格說來,她的確可以首先打破沉默。不過,其他的發言者或許都會等桑帝斯先開口,因為根據頭銜,他總是有這個權利。

桑帝斯以寬容的目光望著她,對她的輕微失禮並不在意。“德拉米發言者,通常我們不會再等下去。但這次召開圓桌會議,正是為了聽取堅迪柏發言者的意見,最好稍微放松一點規定。”

“第一發言者,他到哪裏去了?”

“這一點,德拉米發言者,我並不知道。”

德拉米望了望四周的臉孔。除了第一發言者,應該還有十一位發言者。也就是說,總共只有十二位。五個世紀以來,第二基地的勢力與職責擴張了無數倍,但是增加圓桌會議席次的各種嘗試,卻始終沒有成功。

謝頓死後,第二代第一發言者(謝頓本人一向被奉為第一代第一發言者)就作出明確的規定,將發言者的名額定為十二名,從此一直沿襲至今。

為什麽是十二名呢?因為十二個人很容易等分成幾組。而且這個數目不多不少,集體開會不至於亂成一團,也足夠分成幾組分別行事。再多一些就會大而無當,再少一點則將失去彈性。

這只不過是後人的解釋罷了。事實上,誰也不知道選取這個數字的真正原因,也不懂為何應該一成不變。但即使是第二基地的成員,也難免成為傳統的奴隸。

當德拉米環視每一張臉孔,接觸每一個心靈時,這個問題在她心中一閃即逝。最後,她以嘲諷的目光,凝視著那個空置的座位——那個地位最低的座位。

她發現沒有人對堅迪柏表示同情,這點令她十分滿意。她始終覺得這個年輕人像蜈蚣一樣可憎,早該一腳踩死。只是由於他具有顯著的能力與才幹,因此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公開提議將他交付審判,以取消他的發言權。在第二基地五百年的歷史中,只有兩位發言者遭到糾舉,不過都沒有被定罪。

今天堅迪柏無故不出席,顯然是蔑視圓桌會議,這可要比其他犯眾怒的舉動更糟。此時,想要審判堅迪柏的意識陡然高漲,令德拉米覺得很高興。

她繼續說:“第一發言者,您若不知堅迪柏發言者的下落,我很樂意告訴您。”

“請說,發言者。”

“我們之間,有誰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她沒有用正式的頭銜稱呼他,當然,這點大家都注意到了,“總是跟阿姆人牽扯不清?至於是些什麽牽扯,我並不想過問,但他此刻正跟他們在一起,而且顯然很關心他們,甚至將他們看得比圓桌會議更為重要。”

“我相信,”另一位發言者說,“他只是到外面去散步或慢跑,做做運動而已。”

德拉米再度展露笑容,她很愛笑,反正無需任何成本。“大學、圖書館、皇宮,以及周圍這一大片領域,都是我們的地盤。雖然跟整個行星比較起來,範圍並不算大,可是要做做運動,我認為應該足夠寬敞了。第一發言者,我們還不開始嗎?”

第一發言者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有全權讓圓桌會議繼續等待,甚至可以宣布暫時休會,直到堅迪柏出現了再說。

然而,身為第一發言者,必須得到其他發言者的支持,如果連消極的支持都沒有,工作不可能會一帆風順,因此得罪他們絕非明智之舉。即使是普芮姆・帕佛,當年為了貫徹自己的計劃,有時也不得不甜言蜜語一番。何況,堅迪柏的缺席確實令人惱火,連第一發言者自己都有這種感覺。這個年輕人應該受點教訓,好讓他知道不能為所欲為。

因此,身為第一發言者,他率先正式發言:“我們開會吧。堅迪柏發言者從元光體資料中,推導出一些驚人的結果。他相信另外還有一個組織,以更高明的方法在維護謝頓計劃,而且他們這麽做,是為了他們自己。因此他的看法是,出於自衛,我們必須對這個組織多加了解。你們都已經收到這份報告,而召開這次會議的目的,正是讓諸位有機會當面質詢堅迪柏發言者,以便我們達成某種結論,作為未來政策的指導方針。”

事實上,桑帝斯根本不必說那麽多。他已經敞開自己的心靈,與會人士都能一目了然。開口發言只不過是一種禮貌。

德拉米飛快環顧四周,其他十個人似乎都同意讓她擔任反堅迪柏的發言代表。於是她說:“但堅迪柏——”她又省掉了頭銜,“並不知道也說不出那個組織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