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1

他暗自點頭,看得出來,這些話取悅了他的叔叔。但他心裏想:是的!就像在競技場上!頭腦就是刀鋒!

“現在你明白你是多麽需要我了吧,”男爵說,“我還有用,菲德。”

寶劍在砍鈍之前,當然還能用,菲德-羅薩想。

“是的,叔叔。”他說。

“現在,”男爵說,“我們到奴隸房去,我們兩個。我要看著你親手把娛樂房裏的所有女人殺掉。”

“叔叔!”

“女人多的是,菲德。但我說過,跟我在一起,沒有你隨意犯錯的余地。”

菲德-羅薩臉色一沉。“叔叔,你……”

“你要接受懲罰,從中學到一些東西。”男爵說。

菲德-羅薩看著叔叔洋洋得意的眼神。我一定要記住這個晚上,他想,牢牢記住,同樣還要記住別的不該忘記的夜晚。

“你不會拒絕的。”男爵說。

如果我拒絕,你又能怎麽樣呢,老家夥?菲德-羅薩腹誹著。但他知道可能還有別的懲罰,更陰險,更殘酷,為的就是讓他屈服。

“我了解你,菲德,”男爵說,“你不會拒絕。”

好吧,菲德-羅薩想,我現在還需要你,我明白。協議的確是訂好了。但我不會永遠需要你的。啊……總有一天……

人類潛意識深處存在一種滲透全身的需求,即追求一個符合邏輯、凡事有理的宇宙。但現實中的宇宙總是領先一步,令邏輯無法企及。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穆阿迪布語錄》

我和許多大家族的統治者打過交道,從沒見過比這頭豬更惡心、更危險的,杜菲·哈瓦特暗自思忖。

“盡管坦誠布公地和我說,哈瓦特。”男爵低沉地說。他坐在浮空椅中,靠在椅背上,一雙眼睛擠在滿臉肥肉中,目光像錐子一般刺向哈瓦特。

老門泰特低頭看著他與弗拉基米爾·哈克南男爵之間的桌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這也是用來評估男爵的因素之一。其他因素還包括:這間私人會議室的四面紅色墻壁,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草藥香(掩蓋了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料味)。

“你要我向拉班發出警告,絕不是一時興起。”男爵說。

哈瓦特堅韌的老臉依舊毫無表情,完全沒有流露出內心的厭惡。“許多事讓我懷疑,大人。”

“是的。好吧,你懷疑薩魯斯·塞康達斯,那厄拉科斯和它又有什麽關系?你說過,厄拉科斯與皇帝那顆神秘的監獄星球之間有著某種關聯,皇帝為此頗為煩心。但你解釋得不夠清楚。如今,我急匆匆地向拉班發出警告,僅僅是因為信使要趕著乘遠航機離開。你說這事絕不能耽擱。很好,那麽,好好跟我解釋一下。”

他嘮叨得太多了,哈瓦特想,他不像雷托,換作雷托要告訴我一件事,只需揚揚眉毛、揮揮手就行。也不像老公爵,他用一個簡單的詞就能表達一句話。這是個笨家夥!除掉他就是為人類作貢獻。

“離開這裏前,你必須向我一五一十地解釋一下。”男爵說。

“談起薩魯斯·塞康達斯的時候,你一點也不當回事。”哈瓦特說。

“那就是個刑事犯的流放地,”男爵說,“整個銀河系最惡貫滿盈的歹人都會被遣送到薩魯斯·塞康達斯。除此之外還要知道什麽?”

“這個監獄星球上的生存條件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加難以忍受,”哈瓦特說,“你應該聽說過,那裏新犯人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你也應該聽說過,皇帝在那裏采取了各種高壓手段。聽到這一切,你難道不覺得可疑嗎?”

“皇帝不允許各大家族刺探他的監獄星球,”男爵嘟噥道,“但他也沒查過我的地牢呀。”

“然而,對薩魯斯·塞康達斯感到好奇……嗯……”哈瓦特把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貼到唇上,“……都是不允許的。”

“就是說,他不得不做這些事,而他並不為此感到自豪!”

哈瓦特發黑的雙唇擠出一絲笑容,他盯著男爵,眼睛在燈管的光線下閃閃發亮。“你就從來沒想過,皇帝的薩多卡軍團是從哪兒來的?”

男爵噘起肥厚的雙唇,樣子活像一個噘嘴的嬰兒,開口時,聲音像是在鬧脾氣。“哎呀……招募來的……就是說,用征兵方式……從……”

“哈!”哈瓦特厲聲打斷了男爵,“你聽說過薩多卡人的功績,都不是謠言,對吧?全都是第一手資料,來自曾與薩多卡對戰過的極少數幸存者,是不是?”

“薩多卡人是一流的戰士,這一點毋庸置疑,”男爵說,“但我認為我自己的軍團……”

“跟薩多卡比起來,不過是群度假的遊客!”哈瓦特厲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對付厄崔迪家族嗎?”

“這個問題不是你能妄加揣測的。”男爵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