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範 例(第3/4頁)

“我覺得我們應該給他們打上戳兒。”

我嘖了一下:“你一點都不喜歡履行諾言,對不對?”

她臉上有不少尖尖的棱角,神情冷酷,很有猛禽的氣質。她的聲音也一樣。“諾言是鎖鏈,”她粗聲粗氣地說,“兩者都應該被打破。”

我告誡她不要找朱庇特學生的麻煩,然後又高聲發布命令,要她把路上從巴科斯分院弄來的葡萄酒拿上來。她帶著幾個男孩把我們在巴科斯的貯藏間找到的大桶搬了上來。

我像個蠢貨一樣站上了桌子。“我命令你們喝個酩酊大醉!”我向士兵們吼道。他們看著我,好像我發瘋了一樣。

“喝醉?”有人問。

“沒錯!”不等他說出別的什麽,我截斷了他的話頭,“你們想象得出來嗎?像傻瓜一樣幹傻事,就這一次。”

“我們會試試看,”米莉雅高聲叫道,“不是嗎?”回應她的是一片歡呼。不一會兒,我們就喝起了巴科斯分院的庫存。我大聲招呼朱庇特分院的人一起暢飲,帕克斯跌跌撞撞地沖上來,反對我把美酒分給外人。他表演得很到位。

“你要跟我對著幹?”我質問他。

帕克斯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他那巨大的腦袋。

我握住背後的鐮刀,從鞘裏抽了出來,粗糙的摩擦聲劃破了指揮室內潮濕的空氣。外面雷聲隆隆,一百只眼睛望著我們。帕克斯像醉酒的巨人一樣搖搖晃晃向前撲來,手摸著戰斧的斧柄,但沒有拔出來。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單膝跪在地上——就算跪著,他還是和我差不多高。我把刀插回刀鞘,把他拉了起來,命令他去外面巡邏。

“巡邏?外面正狂風暴雨呢。”

“你聽到我說什麽了,帕克斯。”

血背小隊不滿地嘟噥著接受了懲罰,跟在他身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盡管不知道我演的是哪一出,他們依然足夠聰明,知道自己是什麽角色。“紀律!”我吹噓地對呂西安說,“遵守紀律是人性中最好的要素,對這頭龐然大物也適用。”

帕克斯離開後,我舉行了一個儀式,把狼皮鬥篷頒發給協助我攻下這座堡壘,從而贏得了自由的維納斯和巴科斯奴隸。這只是儀式,因為我們還沒抽出時間獵取狼皮。氣氛輕松愉快,充滿歡笑,但誰都沒有放下武器。奈拉在大家的起哄下唱起歌來,唱得像天使一樣動聽。她是火星歌劇院的歌手,本來計劃在維也納登台獻藝,但一個更好的、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來了——進入學院。真有意思。

呂西安和其他七個留守的學生坐在指揮室角落裏觀察著這一切。我的士兵們躺在桌子上、爐火邊,靠在墻上,裝出沉沉睡去的樣子,還有幾個偷偷溜出去搶占了床鋪。此起彼伏的鼾聲讓我的耳朵發起癢來。

塞弗羅和我寸步不離,好像學監們隨時會沖進來把我殺掉一樣。我告訴他去喝個大醉,讓我自己待一會兒。他服從了,先是放聲大笑,不一會兒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我跌跌撞撞地從熟睡的手下身邊穿過,微笑著走到呂西安面前。從我妻子還在世時起,直到現在,我一次都沒喝醉過。

我發現,呂西安雖然恭順,但依然好奇。他極少直視我,肩膀也耷拉著,但他一次也沒有把手藏到口袋裏,或者防禦性地抱在胸前。我向他問起朱庇特和馬爾斯的戰事。和我想的一樣,他們差一點就贏了。他提到一個女孩背叛了馬爾斯的事,聽起來像是安東尼婭。

我必須快點行動。盡管我有一支獨立的軍隊,但萬一我所屬的分院被奪走了旗幟和堡壘,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可能會面臨技術性的失敗。

呂西安的朋友們累了,我允許他們離開,去找張床睡覺。呂西安留下來和我聊天。我邀他和我一起在會議桌前坐了下來。他的朋友們魚貫而出,與此同時,我聽到大廳裏傳來了野馬的聲音。雷聲在城外轟響,野馬的頭發濕漉漉的,糾結在一起,狼皮外衣也濕透了,每走一步,靴子都在地上留下一個泥濘的痕跡。

看到我和呂西安的時候,她露出了堪稱典範的迷惑神情。

“親愛的野馬!”我高聲叫道,“恐怕你回來得太晚啦。巴科斯分院的窖藏已經被我們喝光了!”我指著鼾聲震天的士兵們,沖她擠了擠眼。約莫五十個人橫七豎八地睡在指揮室裏,醉得像聖誕假期時的納羅叔叔。

“在這種時候把自己喝得爛醉,可真是個好主意。”她回答說,神情十分奇怪。她的視線回到呂西安身上,又轉向我。有什麽東西讓她不自在。我向呂西安介紹了她,他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很高興見到她什麽的。野馬冷笑一聲,權作回答。

“他是怎麽說服你不把他們變成奴隸的,戴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