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30(第4/7頁)

阿姆迪的一部分站在帳篷入口處,向觀眾們用力揮手,但他同時在對裏面說話:“這兒看起來就像是南端市場的縮小版,對吧?”他讓所有組件回到大帳篷裏,開始換上切提拉蒂弗爾閃閃發亮的制服,“不過,我們去過了那麽多地方,只有這兒的居民真正害怕管事的人。”盡管阿姆迪用了多少有些不吉利的字眼,但他的口氣還是很開心。也許是因為螺旋牙線把裏特洛拴在了馱豬邊,遠在他思想聲的範圍之外。

“你覺得他會賴賬?”拉芙娜說。

“嗯。”阿姆迪說著,擺弄起新披風來。他還沒有穿上假爪子:那是演出開始前的最後一道工序。“他比我們逃離切提拉蒂弗爾魔爪之後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壞得多。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給他看了大老板給我們的安全通行文件。你們知道飛艇昨晚是怎麽繞著這兒飛的嗎?嗯,我告訴他木女王也在保護我們。”

“他怎麽說?”

“他想要一笑置之,但我看得出來他嚇了一跳。”阿姆迪擡頭看著拉芙娜和傑弗裏,似乎頭一回注意到他們擔憂的表情,“不必擔心。如果他知道大老板在追咱們,咱們早就被關起來了。我覺得,只要我們能讓他繼續保持顧慮,就不會有事的。”

這場表演是他們迄今為止最精彩的。熱情的觀眾是成功的原因之一,有關奇妙的兩腿人馬戲團的傳聞在這裏流傳得最久;而另一部分原因——令人出奇愉快的那部分原因——則在於,所有的表演者(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包括裏特洛)都達到了合作無間的程度。

開場仍是笨拙得可笑的螺旋牙線追趕裏特洛。每次螺旋牙線抓著皮繩的組件靠近,裏特洛就會飛快跑開,有時嘲笑似的站在螺旋牙線的其他組件身邊,有時則沿著看台飛奔,對著近處的觀眾胡言亂語。跑到第二圈時,裏特洛找到了一條通往當地統治者私人席位的仆從用階梯,單組件寬。裏特洛在王家包廂上面蹦蹦跳跳,嘴裏滔滔不絕。

傑弗裏靠向拉芙娜。他們仍站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瞧那政客似的腔調,”他露齒而笑,“裏特洛就像個來訪的君王。我想它是在說,只要親王能滿足它的……請求?或者要求?它什麽都可以賞賜給他。”

拉芙娜沒被逗樂,“我只希望它不要害我們被吊死。”

“好吧,是有這種可能。”

人群爆發出大笑,但或許是緊張的大笑。親王的私人包廂像穿戴盔甲似的裹著厚重的吸音被。衛兵和仆人圍著包廂站立,包廂內部昏暗得就像洞窟一樣。這位親王也許確實純凈無瑕,但沒有散發出親切的光芒。裏特洛似乎沒有察覺,而它的膽大妄為贏得了獎賞。拉芙娜看見三顆珠光寶氣的腦袋出現在落日余暉中,其他組件的頭依然藏在陰影裏。親王用低沉的聲音答復,然後,裏特洛沾沾自喜地胡說了一通。這回爪族群的笑聲似乎自然了些,因為純凈親王本人也在迎合觀眾們。拉芙娜發現他諷刺地低頭行禮。除了裏特洛之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螺旋牙線正咬著皮繩,躡手躡腳地走上它身後的台階。

當螺旋牙線撲上去、把那膽大妄為的單體拉下階梯時,人群發出的笑聲越發響亮。螺旋牙線再一次步履蹣跚地在廣場上繞行,不時朝這邊或者那邊低頭行禮。裏特洛一路都被拖著走,還大聲地抱怨個沒完。拉芙娜做了份備忘,打算之後給它檢查割傷和淤傷。這是當地傳統的幽默,但拉芙娜·伯格森多不會用這種借口來為自己開脫。

接著,螺旋牙線快步返回馬戲團帳篷,裏特洛跑在他前面。跑進暗處之後,它發出一聲粗魯的尖叫,撲向阿姆迪。那個八體退開了,而它隨即發出單體特有的大笑聲。

“該死的家夥!”阿姆迪低聲咒罵。他戴上最後一只木爪子,昂首闊步走了出去。天空陰雲密布,因此使用提燈並無風險。光圈追隨著卓越超凡的阿姆迪的腳步,來到中央舞台上。閃耀匯聚的光線是由傑弗裏和阿姆迪先前裝在大帳篷頂上的發光元件合成的。對於前科技時代的生物(比如這些觀眾)來說,這種將光源與光線分離的技術就像魔術一般。阿姆迪總是會小心翼翼地告訴別人,沒有特別的知識,這些裝置就全然無用。這話和事實很相近,迄今為止,只有扮演傻瓜時的螺旋牙線才會去偷那些燈,而且每次的劇情都一樣:他偷走的提燈其實只是馱豬肉的餡餅而已。

表演的高潮依然是“聰明單體”的表演。先是傑弗裏的雜耍,然後是拉芙娜的繩子戲法,最後是一段編造出來的拼寫測驗,只為讓那些認為智慧並不只是雜耍和結繩的家夥印象深刻。和平常一樣,傑弗裏得到了最多的關注,不過,拉芙娜的表演也加入了一段簡單的套索把戲。她沿廣場走,聚光燈和阿姆迪的高聲解說與她如影隨形。她走到離第一排的爪族足夠近的地方,讓他們感受她大腦的寂靜無聲,看她那雙令人嘆為觀止的靈活的手動作。就像平常一樣,第一次觀看這種表演的觀眾們瞪大了眼睛,混合了驚訝、不安和好奇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