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十年後 14

數日後,拉芙娜分到了自己在“縱橫二號”上的辦公室——也獲得了研究詭詐行為的機會。“縱橫二號”的資料庫基本上都與科技相關,即便如此,“詭詐”這一課題依然太過寬泛,以致無從著手。一般來說,在飛躍界這個互動幾乎都意味著雙贏的地方,“詭詐”一般來說就是指揣摩顧客心理,盡量提高收益。正如她在弗林尼米集團的老雇主之間波瀾不驚的職場交鋒,贏家名利雙收,富甲一方;輸家嘛,也只是少賺一點。但在爬行界不幸的一隅,有時會出現一種極端情況,即真正意義上的“雙輸”。在這些世界中,只有聖徒才相信勞有所得,善有善報,現實則是想博取上位就得剪除異己。範·紐文就是在那種地方度過了童年——至少在他的記憶裏如此。

令人惋惜、同時也讓人謝天謝地的是,這裏沒有出現極端狀況。拉芙娜感興趣的詭詐包括非暴力策略與政治手段,內維爾耍得風生水起的就屬此類。“縱橫二號”的社會科學分庫藏有爬行界和飛躍界數百萬年的記錄,所涉及的種族亦達到數百萬種。飛船為她顯示出分類查詢模板,但由於集體思維太過罕見,以至於會導致搜索偏誤,所以,她暫時把爪族共生本質這一條件擱置。但根據其他條件——其中也包括流亡星際旅行者的存在——她應該能找到不少匹配記錄。當前的爪族世界呈現出微弱的雙贏格局,正處在由模仿邁向啟蒙的過程當中。

她掃了一眼命令窗口,上面顯示了內維爾運行的所有間諜程序。大多數程序指向她本人,而且全都是簡陋無用的廢物。總之,他們所能看到的只有拉芙娜正在進行農業研究的畫面,那正是她先前被委派的工作。

然後,她將模板提交給摘要生成器,將優先級設為極低。此舉或許顯得過度謹慎,不過假如她占用了過多系統資源,其他所有進程都會產生延遲——這種“外部影響”是她必須謹慎規避的。於是,數據采掘操作可能會花上一些時間。她在椅背上靠了一兩分鐘,對進展十分滿意。好了,不能這麽虛擲光陰。她本該到新集會所去和孩子們談談天,以牙還牙,佯作不知地削弱內維爾的勢力。

拉芙娜拂開顯示屏,離開了她的“私人辦公室”。這間屋子比內維爾的辦公室還大,只是門外貼心地貼上了“禁入”標志。當然,內維爾的辦公室門上可沒貼這個。另一方面——如同行腳所指出的——他的辦公室很可能有後門。

約翰娜與行腳似乎在享受這個計劃的每分每秒。拉芙娜在這方面不太有天分,不過她很高興他們能住進自己的公寓。多虧了內維爾的“慷慨”,公寓的房間多的是,約翰娜因為其中的諷刺意味而哈哈大笑。

拉芙娜走出辦公區迷宮般的走廊,沿著木質樓梯來到底樓。內維爾把遊戲設備留在了此處,但現在,新集會所的這個區域已人跡罕至。現存的遊戲迷包括幾個共生體,提莫和美人兒自然在其中。真奇怪,提莫不在往常的那台遊戲設備前面。她繞著這裏轉了一圈,看了看那些遊戲。一般而言,提莫四處轉悠時,就是給那些沒趕他走的玩家發表長篇大論的建議。

她轉過身,沿坡道走向中層,這裏收納著大部分編程設備。隨著孩子們認識到遊戲的局限,它們也逐漸流行起來。早些年,孩子們都對爬行界的編程不屑一顧,而現在他們對醫療條件的需求改變了這一點。這也讓人類孩子和爪族有了充足的理由在“縱橫二號”的這個近乎文明社會的集會場所裏攜手共事。其中有些只是為消遣,但大部分人都在研究如何去對付可用的自動化系統。我幾年前就該建立集會所了。但她當時正為殖民地的自給自足問題,以及創辦孩子們的學院殫精竭慮。那時的她肯定覺得新集會所無足輕重。

前方人聲嘈雜,其中也包括提莫·瑞斯特林禮貌的懇求:“可我只不過想問你——”

“現在不行。我正準備安排今天的項目呢。”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是歐文·維林。

坡道頂端光線不足,又是內維爾草草修建留下的爛攤子。拉芙娜躊躇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歐文面對著五六個最年長的孩子,也是最想成為醫學研究員的那幾個——這是內維爾為了政變而大力促成的。

歐文對他們說話的同時還不忘鼓搗顯示界面,看起來它目前處於空閑狀態,“我想給你們看昨天發現的教程,我們不僅得——”

“歐文,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提莫插嘴。

歐文揮手示意他走開,“現在不行,提莫。”他繼續忙著操作終端,然後再次開口,“‘縱橫二號’的自動化系統有不少瑕疵,但這本教程聲稱自己有讓我們輕松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