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探察(第6/8頁)

也許安德了解一些豆子不知道的事情。也許有什麽別的原因,使戰鬥遊戲比表面看上去更重要。

或者安德真是個輸不起的孩子也說不定。那樣的話,他就會我行我素,自作主張,只有在把他安排在他想待的位置上時,他才肯為戰隊效力。再不然,他就是想讓大家都圍著他一個人轉。邦佐就是這樣認為的,只可惜邦佐是個白癡。

豆子再次提醒自己,這個地方還有不少他不了解的事情。安德並沒有讓人人都為自己效勞。他不是一個人訓練。相反,他的自由活動時間訓練對所有孩子開放。甚至包括新兵,而不只是那些能為他做事的孩子。莫非他做這些事只是為了助人為樂?

波可投入阿喀琉斯的懷抱,難道僅僅是為了救豆子一命嗎?

不,豆子搞不懂她在做什麽,他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要去送死。

但有這種可能。其實他內心深處相信波可是為他而死的。盡管他一向看不起她,她色厲內荏。不過……也正因為她有一副好心腸才救了他的命。他很想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漫不經心地評論一句“真是太糟了”。在街上,大家對別人的事普遍都是這個態度,但他心裏就是放不下波可。當他對她說話時,她總是認真傾聽,她冒著生命危險做那些困難重重的事,為的是讓團夥裏的每個成員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她不僅給他提供了一個容身之處,而且到最後,她還為了使他遠離危險付出了生命。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巨大的秘密呢?安德能理解這個嗎?如果能,他又是怎麽弄明白的?為什麽豆子認識不到呢?他使勁琢磨,但是,還是不能理解波可的動機。還有,他也不能理解卡蘿塔修女,不理解她對他的擁抱和為他流下的淚水。難道她們都不懂得,不管她們怎麽愛他,他都不會愛她們嗎?而且無論如何,為他做些好事並不能改善她們自己的生活呀。

如果安德·維京也是她們那種人,也有那樣的弱點,那我可就一點兒都不像他了。我是不會為任何人犧牲自己的。波可死的時候,我都沒有哭。

豆子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哭。今天我這是怎麽啦?無緣無故,眼淚卻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揉揉眼睛,翻了個身,使身體放松下來。不大一會兒,他在宿舍微弱的光線中睡著了,同以往一樣睡得很淺,很警醒。

他做夢了,像所有人一樣——回憶和想象在潛意識裏被任意黏結在一起,拼湊出一個故事。

一堆螞蟻,從小巷地面的裂縫裏,翻翻滾滾地冒出來。有小黑蟻,有大紅蟻,全都在相互撕咬,要消滅對手。它們忙作一團時,一只人類的鞋向所有螞蟻當頭踏下,沒有一只螞蟻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做出反應。

鞋再擡起時,被碾碎的身體露了出來。那些哪裏是螞蟻,分明全是些小孩子!是鹿特丹街頭的流浪兒,是阿喀琉斯家庭的全體成員。豆子也在其中——臉歪在被踩得稀扁的身體上,正在對這個世界投下臨死前的最後一瞥。

上方隱隱約約露出那只踩死他的鞋,穿在一個仍在大笑不止的蟲人的腳上。

豆子醒來的時候,清楚地記得夢中那個大笑的蟲人,那些被碾碎的孩子,還有他自己的像被踩扁的口香糖似的身體。夢的意思很清楚:當我們這些孩子相互爭鬥時,蟲族正準備來踩碎我們。我們必須放眼觀望,不能只看到眼前這些孩子的個人爭鬥。我們必須時刻注意人類最可怕的死敵。

過了一會兒,豆子又丟開了自己剛對夢境做出的解釋。他提醒自己:夢毫無意義。就算有什麽意義,也不過意味著顯示出了一些我的感受,或者我的憂慮,不可能有什麽深意。我現在該做的事是讓豆子活下去,努力進步,力爭得到一個在對抗蟲族的戰爭中能發揮作用的位置。我現在什麽本領都不會,阻止不了它們。

這就是豆子在夢境中得到的教訓:不要成為那些忙忙碌碌、咬成一團的螞蟻。要成為那只鞋。

卡蘿塔修女的網上搜索陷入了一條死胡同。網上雖然有大量關於人類遺傳學的研究資料,但看來其中並沒有她感興趣的內容。

她坐在那裏,在小電腦上玩一個很麻煩的遊戲消磨時間,同時考慮下一步該幹些什麽。這時電腦提示她收到一條來自IF的加密信息:

來自:IF戰鬥學校格拉夫上校

發往:IF特派征募人員卡蘿塔修女

主題:阿喀琉斯

請報告與“阿喀琉斯”主題相關的所有已知信息。

和往常一樣,本來可以說得簡單明了的事情,卻故意要用隱晦的字句來傳達,相當於給這條信息再加一次密,其實這樣做毫無必要。這是個根本沒必要保密的信息,不是麽?為什麽不可以這樣寫呢:“請報告豆子所知道的‘阿喀琉斯’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