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 5

護衛艦“高月號”。

這艘基準排水量為三千零五十噸的艦艇,搭載有反潛直升機,在“第二次防衛力量整備計劃”時期曾作為同級別中最優秀的艦艇開始服役,此後列入保管艦退居預備役,一年前作為特務艦被重新啟用。艦艇前後還保留著五英寸口徑的大炮,但是撤除了原來配備的反潛直升機以及用來發射反潛自動導航魚雷和博福斯式雙筒自動高射炮的發射裝置。在寬敞的後甲板上,鋪設了兩條水雷專用的鋼軌,上面橫跨著一個台架,以備搭載“克爾馬狄克號”用。不用說,這是防衛技術研究所片岡的主意。這個片岡除了本專業電子兵器外,曾參與過海上自衛隊的造艦計劃,特別是還從事過艦船特殊改裝工作,所以對艦船的緊急改裝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艦型已經落伍但仍在服役的“高月號”讓它的兩個六萬馬力的汽輪機發揮著威力,以三十節到三十二節的時速馳騁在日本列島東部的洋面上——在這片從東經一百四十二度到一百四十五度,北緯三十四度再北上至北緯四十五度附近的遼闊海域上,“高月號”按照田所博士的指示,將“克爾馬狄克號”深海潛艇下放到日本海溝的不同斜面上,創下了兩周內下潛二十次的最高潛水紀錄。在三陸地區的海面上,“高月號”遭遇到了南下的千島寒流,在濃霧和波濤中顛簸翻騰;“克爾馬狄克號”深海潛艇也無數次遇上交匯的冷暖流,像漂浮的樹葉一樣被卷入到海底,渾濁的海水讓人無法看清海底的狀況;同時,蘇聯巡邏艇形影不離地徘徊在“高月號”周邊,警惕地注視著。——連日來的潛水,使得小野寺皮膚蒼白,眼睛布滿血絲,面龐憔悴,胡子拉碴,同時,關節痛和失眠症也開始困擾著他。加上“克爾馬狄克號”同自己駕輕就熟的“海神號” 相比多少有些不順手,這也給他平添了幾分緊張。但不管怎樣,他都得在海上一邊與洶湧的波浪搏鬥,一邊駕駛著像浮標一樣飄搖不定的深海潛艇,下潛到七千米甚至八千米的深海海底,並按照田所博士那近乎於歇斯底裏的指令操作潛水艇,打開照明燈,發射水中照明彈,拍照,錄像,向海裏投放觀測儀器,在海溝底、海溝崖上安裝自動監測裝置。這一系列的作業多的時候一天要重復兩次,足以讓他心力交瘁、疲憊不堪。在兩三攝氏度的冰冷的深海海底,四周的機器凍得像冰塊一樣,潛水艇裏充滿了濕氣,每下潛一次都必須更換吸濕劑。而且,由於改造匆忙,潛水艇裏安裝了各種觀測儀器,活動空間極為狹小,以至於在下潛的數小時裏身體幾乎無法動彈。

“好好注意身體啊,”幸長擔憂地說,“我們倒是能夠相互替換,而你現在可沒人能替換呀。”

幸長很擔心,動用聯絡機從橫須賀調來了潛艇部隊的隨軍醫師。經過治療,小野寺的關節痛有所緩解,但失眠卻仍然擺脫不了。

“高月號”從南向北,復又從北向南,在日本海溝上方往返遊弋三千多公裏,不斷地把“克爾馬狄克號”放入海底。白天,“高月號”停在洋面上,指揮潛水作業;晚上,又急速地向下一個目標移動。就這樣,深海潛艇像小探針一樣一點一點地探查著日本列島的腹肋,但是,從西南到東北長達兩千公裏的日本島畢竟體量巨大,“克爾馬狄克號”這小探針所探測到的只不過是它的九牛一毛。

這叫什麽工作!幸長時常會對自己所做的這項工作束手無策而感到煩躁。這簡直就像是巨人腹部的跳蚤——瞎撞。

在銚子海域,他們在海溝底遇到了好幾次淺發性地震——在每平方厘米一噸的水壓下,突然發出“砰”一聲巨響,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似的,巨大的能量讓潛水艇滴溜溜地直打轉,聽到潛水艇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即使明知有十倍的安全系數也會不寒而栗。就是這樣的環境中,他們照樣進行工作,所幸好天氣比較多,觀測工作基本順利,工作進度只比預定計劃滯後一點。隨著工作的推進,田所博士的臉龐也漸漸變得蒼白起來,頭發也亂蓬蓬的,只是那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第十七天上——“克爾馬狄克號”由於連日來的超負荷運轉,部分機械終於無法正常工作,潛水只得暫停。田所博士抱了一大摞資料,一頭悶在軍官室;小野寺則拖著一身的疲憊,一聲不響地同機械師一起開始對“克爾馬狄克號”進行檢修。

第十九天——比預定的時間稍晚一些,特殊工作艦“吉野號”終於到達了集結地。當三根雷達桅杆和用於航天通信的巨大的拋物面天線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大家不由得歡呼起來。在曾經搭載飛艇,地勢稍低的後甲板上,滑動式機庫的兩側立起了巨大的起重機,艉部船舷邊安裝了緩沖防撞杆。兩台聯動式起重機能輕松地將“克爾馬狄克號”從水中吊到甲板上,下水時,也能利用滑動台架自由操作。相比在幹舷較高的“高月號”的甲板上收放深海潛艇的那份艱辛,現在的操作變得輕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