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黃金時代(第4/26頁)

不過,很少有人發現,宗教沒落的同時,科學也在衰退。技術方面人才濟濟,拓展人類知識前沿的創新者卻寥寥無幾。好奇心依然存在,受安逸生活的滋養與縱容,但人類卻無心顧及基礎科學的研究。花上一輩子時間破解那些超主早就揭開的謎,實在沒有出息。

這種衰退部分地被動物學、植物學和觀測天文學等記述科學的巨大繁榮所掩蓋。從未出現過如此眾多的業余科學家,出於自身愛好而搜集數據事實,卻少有理論家總結這些事實的相關性。

各種紛爭和沖突的終結也意味著創造性藝術的終結。專業和業余的表演家多如牛毛,但一整代都沒有出現真正優秀的文學、音樂、繪畫或雕塑作品。世界仍停留在過去的輝煌中,那過去再不復返。

只有少數哲學家感到焦慮。人類過於沉迷於享受新發現的自由,無法透過眼前的樂趣看到未來。烏托邦終於降臨,它帶來的新奇尚未被所有烏托邦的天敵——厭倦所襲擾。

或許超主對此已有答案,就像他們解決其他所有問題那樣——超主已經來了一代人的時間,人們並不比以前知道得更多,沒人知道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人類開始相信他們,堅信卡列倫和他的夥伴們是出於超人的利他主義的動機才遠離家鄉來到地球的。

希望的確是利他主義。對超主的政策是否始終符合人類的福祉,仍有些人心存懷疑。

07

魯珀特・鮑依斯發出晚會請柬,客人飛行的總裏程數著實讓人吃驚。暫且列出頭一打客人吧:阿德萊德的福斯特夫婦,海地的肖恩伯格夫婦,斯大林格勒的法蘭夫婦,辛辛那提的莫拉維亞夫婦,巴黎的伊萬科夫婦,還有復活節島附近、但在四公裏以下海床上的薩利文夫婦。盡管只邀請三十位客人,卻來了四十多位,魯珀特覺得很受恭維,這與他的預料大體相仿。唯獨克勞塞夫婦讓他失望,但那不過是他們忘記了國際日期變更線的事兒,晚到了二十四小時。

中午時分各種飛行器在空場擺出壯觀陣勢,晚到的只能找地方降落,再走上一段距離,至少,在大晴天一百一十華氏度的氣溫下,那距離顯得有點兒長。列陣的飛行器從單座的“小飛蟲”到飛行宮殿般的家用凱迪拉克一應俱全。不過,這年月人們已經不再以出行的時尚評判客人的社會地位了。

“這房子真醜,”簡・莫瑞爾在“流星”飛行器盤旋下降時說,“簡直像個被人踩扁的盒子。”

喬治・格瑞森習慣了老式駕駛,討厭自動降落,他重又調了調下降速度,然後才答話。

“從這個角度評價這個地方,不太公平,”他通情達理地說,“從地面水平看就不一樣了。噢,老天爺!”

“怎麽回事?”

“福斯特一家也在。瞧那色彩搭配,到哪兒我都能認出他們來。”

“你不願意跟他們說話,就別說唄。魯珀特的聚會就有這點兒好處:要尋清靜,往人堆裏一躲就行了。”

喬治選了一塊著陸的地方,對準它降落。他們平穩著地,左側也停著一架“流星”,另一側是什麽型號,兩個人誰也說不上來。它飛得很快,簡覺得一定很不舒服。她想,那準是魯珀特某個玩技術的朋友自己制造的。她記得好像有條法律禁止人們幹這種事。

一下飛行器,熱浪就像噴燈爆出的氣流一樣擊打著他們。他們身上的水分幾乎被吸幹了,喬治覺得他的皮膚仿佛在開裂。當然,這裏有一部分要怪他們自己。他們三小時前離開阿拉斯加,那時就該記得調節艙內的相應溫度。

“在這兒可要怎麽活啊!”簡氣喘籲籲,“我還以為這氣候可以控制呢。”

“的確可以,”喬治答道,“過去這兒全是沙漠,你看看現在。走吧,進到屋裏就沒事了!”

魯珀特的聲音興高采烈,歡快地在他們耳邊回響。他們的主人站在飛行器旁邊,兩只手裏各有一只酒杯,一臉調皮的樣子俯視著他們。說他俯視,是因為他本人身高十二英尺,還是半透明的,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這麽耍弄你的客人合適嗎!”喬治抗議道,一邊去抓飲料,卻只夠到了他的手,當然是一穿而過,“希望我們進屋的時候,你給我們來點兒真格的。”

“放心吧,”魯珀特笑著說,“我現在就給你下單,你進屋之後就都備好了。”

“兩大杯啤酒,液態氣體冷卻,”喬治馬上說,“我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