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茶花

拍完這段郁奚就一把推開傅遊年,擡起手背蹭了蹭被吻得微燙的唇。

傅遊年有點不滿意,跟著他去更衣室換衣服時,又從身後拎住他的衣領,輕巧地像在拎一只小動物,把他撈到懷裏低頭親了一口,攥著他的手腕不許他亂擦。

“你放開我。”郁奚試圖掙紮,但傅遊年的手紋絲不動,把他的手腕握在掌心裏。

傅遊年一言不發,怕一會兒有人忽然進來,就推他到更衣室窄小的隔間裏,又捏著他的下巴低頭去吻他,感覺把這段時間欠下的都親夠了,才終於松手。

郁奚發現沒有辦法跟流氓講道理。

他揉了揉手腕,邊換衣服邊小聲念叨,“你完了,我要是變成鬼,就每天晚上蹲在你床頭嚇你。”

他脫掉了上衣,露出的那片脊背清瘦冷白。

隔間裏的小燈不太亮,但隱約能看清脊椎微陷的弧度,像一弧月光。

傅遊年看他套上了薄毛衣,走過去幫他拉好下擺,湊在他耳邊,低聲對他說:“要是那樣,我巴不得你天天都來。”

郁奚動作一頓,沉默著沒再說話。

其實現在每過一天希望就渺茫一分。

傅遊年之前去療養院問過郁奚的主治醫生,最佳手術時間是在什麽範圍內,得到的回答是半年。

如果換成普通人可能還可以通過治療拖久一點,有的幾年才等到配型,也還是可以做手術痊愈,但郁奚的身體撐到那個時候恐怕就是強弩之末,就算下了手術台,也很難醒得過來。

除去這些,中間長期治療受的折磨大概也是白受了。

“我不想治了,傅遊年。”郁奚坐在旁邊沙發凳上低頭穿鞋,忽然很平靜地開口說了一句。

算是他這段時間難得的一句實話,說出來好像心裏空了一塊,但也輕松了很多。

傅遊年看他彎腰費勁,就過去蹲下幫他系鞋帶。

系到一半時,傅遊年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頸側,說:“你不在……我一個人沒法好好過。”

“就……還是像你以前那樣,”郁奚對他說,“你以前怎麽過的,以後還是那樣,就當我跟你分手了,所以沒有再見面。”

繞來繞去又到了這個話題,只是待在這個窄小的空間裏,四周都被包裹著,好像有了一種隱秘的安全感,於是都能坦誠地說一點真話。

有時候傅遊年想,如果非得有一個人得病,他寧願自己生病,也想郁奚好好的。

但那樣的話,他可能也會想跟郁奚分手,他是舍不得郁奚陪他吃一點苦的。

最後又是無解。

傅遊年偶爾也會覺得是不是他太自私了,他明明知道郁奚很難受,知道他有多疼,只是因為他自己舍不得,所以拉著郁奚不肯讓他走,讓他去受那場看不到盡頭的折磨。

連著拍了十幾天戲,郁奚突然又發燒,晚上去醫院掛了幾次鹽水。

不過沒太多別的問題,還不需要再回去住院。

但後續還得再減輕一點拍攝的強度,每天大概只能去片場待三四個小時。

這樣就沒有必要住在片場附近的酒店裏,時間充裕,傅遊年想帶他回家去住。

結果郁奚沒有答應。

“我可以去我爺爺那裏,”郁奚說,“離醫院不遠,離療養院那邊也近。”

“……你的小狗怎麽辦?也要帶它去爺爺那邊麽?”傅遊年回過頭問他。

他們還在去片場的車上,郁奚指尖摳了摳後座的軟墊,說:“也可以,它可以不跟我待在一層樓。”

“我什麽時候去看你呢?”傅遊年又問他。

“不用的,”郁奚輕聲地說,“到片場就會見面了。”

傅遊年沒再說話。

郁奚向來都決絕,但傅遊年沒想到他離開地那麽徹底又突然。

郁奚挑了傅遊年不在家的一天,過去把自己的東西都拿走了,連雪球的也收拾好一起裝到了車上,什麽都沒留下。他還退掉了傅遊年隔壁那套房子,沒有再續租,反正也空置了很久,以後大概也沒有機會再住。

晚上傅遊年回家時,就感覺家裏空蕩了很多。

連平常總是聽到開門聲就沖出來的那只小狗也不見了,小黑貓孤零零地趴在沙發靠背上,蔫答答的,尾巴無意識地搖晃都變得遲緩。

他又拿著鑰匙去開隔壁的門,發現插不進鎖芯。

傅遊年在樓道裏站了很久,聲控燈都熄滅了,他就站在那片徹頭徹尾的漆黑裏,只有樓道窗戶透進來微弱的月光。

站得有些腳麻,他才回家,到沙發上坐下,給郁奚發了條消息。

[傅遊年]:什麽時候走的?

[。]:下午。

郁奚消息回得很快,傅遊年才覺得指尖流淌的血液泛起一點溫度。

[傅遊年]:怎麽沒等我回來幫你收拾東西?

[。]:不麻煩你了,我也沒多少要拿的。

郁奚確實沒多少可收拾的東西,往後備箱一放,除去品牌方拿來的那些衣服,剩下那些完全是他自己買的東西,加在一起感覺還不如雪球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