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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我心中此時已經有了主意,但還是故意問石橫,“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有句冒犯的話,卑職不知當講不當講。”石橫謹慎地問。

“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說了!大人和卑職都是在衙門裏吃冷灶的倒黴蛋兒,如果沒有天大的機會落在我們頭上,這一輩子也別想翻身。現在大人不如自己打開那妖女的心鎖,然後借此機會奪回那些本來就該屬於我們的東西!”

“可是……”我猶豫著轉過身,望著那一地的死屍面露愁容。

石橫急切地轉到我面前,單膝拜倒:“大人在卑職心中可不是猶豫的人,當斷則斷啊!卑職我福薄命淺,唯有追隨大人您才能有出頭之日!當下這金馬駒子蹦到了眼前,豈能錯失良機!”

“說的什麽話!你雖然是我屬下,但我心裏一直拿你當自己家的兄弟,從今以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萬萬不可見外!”我笑吟吟地扶起石橫,撫慰道,“兄弟,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聽進去了。既然如此,我就依你!”

“大哥果然英明!小弟我這輩子跟定大哥了!”石橫情緒激動,想要再次下拜,被我攔了下來。我們再次回到車廂之中,而櫻還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麽。

“我替你解開這鎖,好不好?”我柔聲說著向她靠近。櫻聽了我的話,笑逐顏開,像個孩子似的撲向我,看來是被這心鎖折磨壞了。“急不得。”我穩住了她,再次查看了一番那把心鎖,它被符紙封印著,應該是為了防止她自己解開心鎖。只要揭去這封印,再想辦法打開鎖就可以了。我做好了一切準備,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扯下了符紙。

刹那間眼前光輝閃爍,整個車廂都明亮了起來。再看那把銹跡斑斑的心鎖,仿佛被打開籠門的鳥兒一樣雀躍著,銹漬如時光倒流般漸漸褪去,露出光潔晶瑩的鎖身,像是用一整塊美玉雕成的。

櫻興奮地拍掌,撲上來像只雀兒般親吻著我的臉頰。

“現在怎麽辦?要不……用刀試試?”石橫提起尖刀要遞給我。

櫻再次被他的刀嚇到了,一邊擺手一邊後退躲避著。我當時心中也沒有底,想研究一下那把玉鎖的構造,可剛剛碰到冰冷的鎖身,忽然指尖一陣酥麻。

只見那把玉鎖兀自消散成無數的微粒,仿若天上繁星飄蕩在眼前,轉眼間,那些顆粒在櫻的手心中匯聚成一枚小小的明珠,像個小生靈似的躍躍欲試,忽然跳起飛向櫻的嘴邊。

櫻輕啟朱唇將那顆明珠吞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臟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眼前出現了我爹雪地裏的屍體、上司殺意十足的眼神、同僚的嘲笑……人生中的每一幕都飛閃而過。我感到自己在顫抖,想要轉身逃走,可在我的身後,那些過往的恐懼都在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而我的前方卻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

“別怕……我是你的了,以後再也不用害怕了……”一個聲音在我耳邊溫柔地安慰,把我從懸崖邊拉了回來。

我回過神,發現自己像個嬰兒似的被擁抱著,她的手臂雖然細嫩,卻給了我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溫暖。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已經擁有這個女人了。

“成了麽,大哥?”石橫已經無法掩飾他的緊張。

我默默點點頭,從櫻的懷中掙脫,我不喜歡被人看到我脆弱的樣子。

石橫知道大功告成,一陣狂喜,跳出車廂連吼了三聲,仿佛要把這幾年所受的憋屈全都化作呐喊發泄出來。

我的心中也異常興奮,但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我,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永遠不要高興得太早!現在,我的計劃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我默默走出車廂,悄無聲息地握住倭寇武士留下的長刀,走到正在狂喜的石橫背後,用冰冷的刀刃砍下了我結拜兄弟的頭。倭刀果然夠鋒利,殺人只在一瞬之間,他停止呼吸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散掉。

石橫對我的判斷沒有錯,我一直都是個當機立斷的人。從他跟我講關於妖女的傳說那一刻起,這個計劃就已經制訂好了。他的聰明在於沒有想把櫻獨吞,而是把她獻給我,而他的愚蠢也同樣在於這一點。

我怎麽可能留一個知曉我秘密的人活在世上?就像他嘲笑那個小太監的話一樣,真是太天真了。

當我解開心鎖的那一刹那,櫻的心仿佛真的同我的心融合在一起了。她不僅僅在一瞬間掌握了我所說的語言,而且仿佛能洞悉到我心中所想的一切。她的心本是如無物一般純真,而此時的她已經和我一樣了。在我殺死石橫前的那一刹那,就是她把那把倭刀遞到我手中的。

我很喜歡這樣的女人,不問任何問題,不管這在凡人們眼中是對是錯,堅決地服從一切指令。哦不,她不是在服從指令,而是在踐行我心中的每一個念頭。